不得不說,她很佩服許碧君的勇氣,今日在水清清苑是這樣,現下又是如此,喜歡就是喜歡,沒什麼好遮掩的。
隻是這悶葫蘆不開竅罷了。
連陶茵都看出許碧君送這東西用意為何,飽讀詩書的樊齡譽又怎會不曉,隻作不知,拾起那兩顆骰子塞回香囊之中,再也沒多看一眼。
不過最讓他怕的事還是發生了,不日皇後便差人來宣他入宮,二十歲的年紀,搖搖欲墜的親事。
沒事找事的蘇太妃言出必行,還是跑到皇後跟前講了在水定清苑她所認為的一切。
自打太子去世,這是皇後第一次單獨見樊齡譽。
在一個母親心中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親生骨血無疑,太子英年消亡雖不是樊齡譽直接所為,卻也的确與他有千絲萬縷的聯系,皇後是國母卻不是聖人,也需獨自慢慢消化對養子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恨意。不過時日一長她也想清楚了,樊齡譽早就養在她的名下,況且這孩子品行還算不錯,太子已走,往後他才是自己的依靠,何必鬧到老死不相往來的程度。
别扭了一陣,終于尋了個契機與樊齡譽微妙破冰,而這個支點,許碧君再合适不過。
“好久沒單獨見你了,看你好似照比之前消瘦了些?”
太子的事讓他日夜憂心不已,是鋪在他心中一層難以消彌幹涸的潮濕,更不可能心寬體胖。
樊齡譽不擅也不喜談及自己,隻道:“母後氣色卻是比之前好了很多,前日在皇祖母壽宴上見您本想多說幾句,卻因多事沒得機會。”
在皇後看來,那一夜樊齡譽敗得慘烈,允王占盡風頭,不提也罷,如今最重要的是他的親事,唯有與朝中重臣聯親才有翻身的可能,中書令許茂興其父三朝老臣,許家世代忠良,其女最為合适不過。
“昨個兒我去見了蘇太妃,問水定清苑的事宜,與她聊了幾句,據蘇太妃說,你與許家小姐相處的不錯?”何止太妃,還有兩個老太嫔,老眼昏花不止,邊說還邊編話本子。
一樣的事到那裡成了兩樣的情,不過是兩個人站在湖岸邊說話,卻被她們自行編排成了鴛鴦戲水一樣的戲碼,讓人無處說理,樊齡譽無語到出了一身冷汗。
“聽說她險些跌到湖中,你緊張的跟什麼似的,還與人拉拉扯扯。”
陶茵聽着這些老妃似營銷号一般造謠險些笑出聲來,好在被樊齡譽及時攏住了,氣得左手自背後扯過右手,于掌心中掐了一把。
旁人可以笑,但是她不行。
盧皇後笑意盈盈,見他面色沉凝,還以為是被自己說的不好意思了,便加了把火,“既郞有情妾有意,那這件事母後便替你做主,将許家小姐......”
“多謝母後好意,”知道皇後接下來要說什麼,他聽不得,隻怕她一旦喧之于口便覆水難收,“隻是我......暫時還不想成家,我對許家小姐也無意。”
話說一半便被打斷的人眸色一滞,驚惑不解,“對許家小姐無意?那你對誰有意?該不會是......”
“杜嫚唯?”
“也不是她。”樊齡譽垂下眼皮,以現在的角度,目光僅僅能看到自己右臂垂袖的衣料講得幹脆,“另有其人。”
陶茵心口同時被震了一下。
“是哪家小姐?”皇後整個人懵了,因為在她的印象中樊齡譽除了許碧君從未接觸過哪家女子,不過是朝堂府邸,他既不流連花叢,亦沒有金屋藏嬌,卻突然告訴她喜歡的另有其人.....
樊齡譽也不曉得心裡的人是哪家小姐,甚至不曉得她到底是不是個人,可就是着魔一般,有她在一日,他就不想在旁人身上動心思。
“母後恕罪,暫時還不方便告知,往後若有機會,我會帶她來見母後的。”想到那個人時,他的唇角不自覺勾起。
這神情的确是撫養了樊齡譽近二十年的盧皇後從未見過的。
清楚他的脾性,了解他的為人,他若是不想說,即便是拿三刀四鉗也休想從他嘴裡摳出來一個字,自小倔強又強硬,認準了事十頭牛也拉不回。
竟不是許碧君,此事打的皇後措手不及,因為她早就私心将二人設成了一對兒,杞人憂天又略顯軟弱的性子不免讓她聯想到許碧君那副楚楚可憐的樣貌。
“自三年前你在梅林替碧君解圍之後她的心就烙在了你的身上,這你應當知道。”皇後打算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盼他回頭,哪怕不是正室。
樊齡譽不語,隻是将頭壓得更低。
“母後不願強人所難,隻是更加好奇,你所鐘意的那個人比許碧君還要好嗎?”關于此人皇後還抱有一絲期待,萬一她比許碧君家世還要好,那也不算是一件壞事。
“是。”
許碧君自是比不上她的,起碼他這般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