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到用時方恨少,連吃瓜都不能配合着吃全。
她翻盡腦海就是想不起樊齡譽未來皇後姓甚名誰,更看不見她每說一句許碧君相關,身體的主人那一臉菜綠的顔色。
頂着一臉菜色,恰飯好在拐角處遇到蘇太妃和同行的兩位太嫔。
樊齡譽行禮問安,蘇太妃一見了他便止不住笑顔,調侃道:“這孩子,怎麼自己就走了,許小姐方才那一下閃得不輕,怕是受驚了,你也不說送人家回去,隻讓楊京跟過去算怎麼回事兒。”
方才那一場蘇太妃幾人一直在高處留意着,老來無事的幾個姐妹,最喜歡看花紅柳綠年輕人的歡喜事。
韶華易逝,自打出生起她們就注定是皇上的女人,此生沒有經曆過與一個人執手偕老,相敬如賓,先帝去後,她們便成了這宮裡的邊緣人物,亦像華蓋傘下點綴的流蘇,衣食無憂,地位高崇,卻無從得到溫情。
因而她們更羨慕年輕人,羨慕兩情相悅的情緣,更願意将他們扯在一起,仿似填補年輕時渴盼卻從未得到過的自己。
小輩遲鈍,一時想不到如何搪塞這幾位,蘇太妃又笑道:“你這孩子嘴上不說,心裡也是關心許小姐的吧,看方才她險些跌倒,你倒急的跟什麼似的,扯人家衣袖子倒來得快。”
“聽說在太後壽宴上,咱們譽兒可是為了許小姐拒了杜小姐......”一側太嫔拉着蘇太妃嚼舌頭,整件事到她嘴裡便傳的面目全非。
“回去我可得好好說說,咱們譽兒也不小了,是時候該成家了,皇上膝下子息薄弱,你可要早些開枝散葉才是啊!”
這幾位老太婆充分演繹了何為“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這一說,三言兩語将他的事攪成泥湯子,渾濁的沒眼再看。
樊齡譽知道這幾位的厲害,辯無可辯,隻能胡亂尋了個借口狼狽告辭。水定清苑是待不下去了,幹脆一走了之,連答應陶茵的點心也沒吃上。
才一回府,便有婢女呈上一方錦盒,說是前不久許小姐身邊的嬷嬷送過來的。
樊齡譽沒理會,隻是換了一身常服于身。
陶茵覺着這一路氣氛不太對,她問話他聽到也隻作未聞,安靜如雞,平日她有問有答,從來不會這樣。
待回到書房,樊齡譽坐于椅上,随意扯了本書拿來翻看,而那方錦盒正躺在他手右邊。
右手用不了,他亦不求她,隻拿過鎮紙壓在書上,看一頁自己左手翻一頁。
陶茵一直在打那盒子的主意,盒子大概一掌寬深,其上流金雕梅,細聞有淡淡的沉水香氣。
餘光瞥見右手指尖兒輕輕撫上那盒子上的雕花,他隻作未見。
“你真不打開看看?”
“......”他仍裝聽不見。
“那我開了?”
他還是不作聲。
陶茵自認沒得罪他的地方,先前在水定清苑也沒有發生什麼要事,可他自打從水定清苑回來就怪怪的,擡手在他眼前晃晃,沒反應便又伸手揪了他的鼻尖兒,那人不堪其擾,一把抓握住右手,“别鬧。”
語氣中愠意含量不高,卻被陶茵捕捉到了,“你這是在哪受氣了?”
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哪來的氣,自己都說不清楚的事,他又該如何同她解釋,幹脆不答,隻握着右手放置那錦盒上,“你不就好奇裡面的東西嗎,打開瞧瞧吧。”
“不好吧,這可是你的。”
被她拙劣的欲拒還迎逗得輕笑一聲,“打開吧。”
“好嘞!”陶茵指尖摳起錦盒上的細銅鎖,且見裡面安靜躺着一枚——香包。
其上繡着梅花圖案,整體精緻,色調高極。
指尖兒捏到荷包裡的硬物,“這裡頭還有東西。”
“無非是香料之類。”樊齡譽為人素樸,從不用香料,身上亦從不佩戴這些零碎,對這些物件也沒有研究,不過既陶茵好奇,他便扯了包體,任由她抽封口的玉線繩。
裡面沒有放香料,而是擱了兩枚骰子。
骰身一對以獸骨制成,通體牙白色,裡面各嵌圓潤飽滿紅豆一顆,陶茵第一反應“玲珑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她早聽過這句詩,卻從未見過詩裡的骰子,這是許碧君差人送的,便是許碧君的一片心思,古人的愛含蓄又熱烈,若是陶茵可幹不出來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