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冷嗖嗖的,吹得人身上泛了一層雞皮疙瘩。
陶茵睡夢中被凍得夠嗆,翻了個身順便扯了夏涼被蓋在身上。
夏涼被上是媽媽平時最喜歡用的茉莉花洗衣液的味道,蓋在身上泛着清香氣,細聞還有股淡淡的檸檬香,好像好久都沒聞到了。
這味道......
陶茵猛得睜開眼,入眼的是她夏涼被上的小碎花。
不對勁。
困意全無,她猛坐起身,快速環顧四周,竟然不是古色古香的房間,而是她的奶油風裝修風格的卧室,正對床上懸挂的空調開了22度,還不斷朝房間裡送着冷風,吹得她的碎發在額頭前飄飄忽忽的。
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她側過身去,正瞥見午後的豔陽從書桌旁的窗子透進來,穿過白色的紗簾,在桌角投上一條燙手的光束。
将腿上的夏涼被一掀,大長腿幾乎是一大步跨下床去,将窗子打開,一股夏日獨有的熱浪撲面襲來,陶茵家樓下有一處涼亭,總有幾個覺少又不懼寒暑的大爺圍坐在亭子裡下象棋。
打到激動處,象棋重放在木質的棋盤上,經過樓間空氣傳播,那聲響樓上都聽得見。
關上窗後陶茵又急忙跑回床邊,雙手在床上胡攏幾下,終于在抱枕底的褶皺處翻到自己的手機,手機屏幕前的反光照出一張無比驚訝的臉,她穿越古代大祁近乎一年,可現代世界的時間竟然是靜止的,也就是說自她走後,時間再未朝前走過一分一秒。
甚至她午睡前定下的鬧鐘還沒有響!
一手拿着手機一手站在床邊歪着頭掐着腰,百思不得其解,樊齡譽、大祁、水定清苑......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場夢嗎?
樊齡譽,一想到這個名字,陶茵的心口竟說不好被誰捏了一把似的酸着疼。
與他有關最後的記憶是樊齡譽提筆讓她畫像,而後她與那個世界便斷聯了,就像是突然死機的電腦,沒頭也沒尾,甚至一聲道别也來不及同他講。
恍惚坐到床沿上呆愣了幾秒之後陶茵才想起來用手機查找資料,可有限的網頁鍊接裡,竟找不到一絲她曾存在的蛛絲馬迹。
一股巨大的茫然無措感壓在陶茵的頭頂扼住她的喉嚨,網頁提供的那些冰冷的文字讓她有種手伸不進屏幕的無力感。
“是夢嗎?”她不禁擡手揪了自己披散着的頭發懷疑。
沒關嚴的窗子被熱浪拱開,風吹紗簾,在這個明媚燦爛的午後,讓陶茵無所适從。
......
曾有人說,宇宙的終極秘密就在黑洞那頭。
如果有人能穿越黑洞,就能看到原來每個朝代都是同時平行前進的。人,不過是浩茫宇宙中的一粒浮沙。
驚豔一瞥或是長相厮守皆是機緣與巧合,求不來,也拒不開。
大祁,建陽二十六年,暮春。
春到長門,柳岸始青,淺草将沒馬蹄,細風拂面,清溪流水潺潺。
水定清苑後山有一處馬場,春始之際,正是騎馬的好日子。
兩匹駿馬一黑一白,踏蹄前行,背上馱着各自的主人,黑馬背上的人細腰寬肩,背薄而挺直,身姿似竹,細看起來,輪廓要比前兩年充實了些,少年感褪去,盡顯青年英拔風姿。
唯一不變的是,他與前幾年一樣更偏愛鴉青色,無他,隻因曾有一人與他提過,他穿這個顔色更好看。
“我這次回來,怎麼感覺你有心事?”白馬上的青年手裡搖着馬鞭,側頭細細揣摩旁邊同騎人的面色,雖說從前也覺着此人常心事重重的樣子,卻遠沒有這回嚴重。
目光朝下望去,自然忽略不得他腰側别的那一條小金魚,通體豔紅,與他鴉青色的一身尤其不搭。
青年探手想要去摘,卻被這金魚的主人提前預判伸手摁住,聲線低低提醒了句:“别動。”
“哎?我說樊齡譽,你這玩意兒非金非玉,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值錢的物件兒,你怎麼日日寶貝似的佩在腰上?”青年忍不住湊近了些,看起來像是錦線編織而成,且這錦線亦不是名貴之物,大街上随處可見,與樊齡譽身份極為不符,青年再次調侃道,“難不成這玩意兒救過你的命 ?”
指腹劃過腰間這隻不曉得撫過幾千幾百次的金魚,樊齡譽并不多言,也隻是淺淺一笑,“你就當是吧。”
不知是不是眼花,提到這條小金魚時,身旁人笑意格外開朗,似揣着什麼喜事一般,青年又故作恍然狀,在馬背上揚聲道:“我知道了,這定是哪個姑娘送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