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何大小姐還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樊齡杞哪裡留意到眼下身旁人青綠的臉色,隻顧着一味打趣,讓那人聽了着實心煩。
眼下樊齡譽不知今夕何年,一雙黑眸緊緊盯着那道身影,那不是陶茵嗎?怎麼會同旁人說那樣的話?
對面兩個人全沒留意廊外假山後的動靜,尚不知曉有外人在,三年過去,昔日彬彬文質的小韋大人看起來越發穩重,隻是身上那一股子書生意氣仍舊那麼吸引人。
韋煦安面對着姑娘,對于她方才說的那般出人意料的話全然沒有驚愕,甚至輕輕撫了她的發頂,“好,我知道了,你别急。”
這般安撫,一看就是舊相識。
那頭整個人僵直的樊齡譽尚未想通其中關竅,便又被樊齡杞一語道破,“我記得小韋大人曾在壽陽做官,這何大小姐又是壽陽來的,看來兩個人是老相識了。”
“不過......”雖這麼說有些不地道,可吃瓜的心情難耐,他接着道,“小韋大人不至于連何小姐這樣的女子都照單全收吧。”
言外之意,這是嫌何皎皎醜了。
遠遠見着那二人隻覺着十分不搭。
前面的人臉如沉鐵,身側一雙長手緊緊捏成拳頭。
“你明天會不會來找我?”何皎皎急切問道。
韋煦安雖是安撫語氣,聽起來卻是認真,“我這些日子太忙,沒有時間去府上拜訪,待明日得了空,我一定去,你可有想吃的東西?”
“我沒有,隻要你來就好,我看到你就夠了。”聽他說會來,她甜笑着道。
“好,我一定去。”他接着應了一句。
至此,樊齡譽再也沒心思聽下去,大步流星離開此地,竟像逃跑似的。
身旁人也緊緊跟上,那樊齡杞哪壺不開提哪壺,笑道:“小韋大人還有兩把刷子,兩個人都這程度了,說不定哪日就會将親事定了......”
“雖然那何大小姐尊容欠妥,可家世不俗,那何大人如今又在聖上面前得臉,小韋大人若是做了他的乘龍快婿......”
“你今日怎麼也跟來了?”着實聽不下去,樊齡譽出口打斷他的話,語氣冷硬,一改往日親和。
“你先前不是問過了嗎,我閑人一個,來湊個熱鬧。”他雙手一攤,全沒留意眼前人情緒不對。
樊齡譽闆着張臉,“這哪有什麼熱鬧讓你湊。”
“好端端的這是怎麼了?”樊齡杞無心玩笑一句,“難不成人家那頭郎情妾意的你跟着吃味了?”
雖是玩笑,無人往心裡去,更無人會将高高在上的征王殿下與那肥粗的何皎皎連系在一起,卻正戳樊齡譽的心窩子。
他不懂,他就是不懂,明明前日見到他時她臉上還是藏不住的笑意與開懷,短短兩三日就變了呢?
還是說她其實......從未在意過自己......
一切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守着一份不可能過了三年,盼着她能回來,盼着能再見她一次,以何種形式都好,可終是見了,他一下子就将她認出來了,她怎麼就不在意了呢?
越往深處想,眼底的霧色便越發濃烈,為了不讓旁人看出端倪,他拼命的忍,拼命的忍。
這三年來,長夜漫漫,他守着陶茵留下的東西捱過,自己從思念裡摳糖吃,即便他連陶茵真正的模樣都不知道,可他内心當中始終認為,陶茵是這世上唯一懂他的人。
他日盼夜盼,卻盼來今日的結果,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在朝旁人道心事,她......不要他了。
明明身體無恙,他卻覺着心疼的都快要裂開了,似有洪水漫過他的胸口,淹過他的喉嚨,連呼吸也快要不能!
而他全然不曉得的是,就在他離開不久後,廊下那強壯的姑娘與韋煦安說了幾句話後兩眼一翻整個人栽倒,昏了過去。
再回竹舍,裡面除了婢女再無旁人,她沒有來。
樊齡譽挑了門前正對的圈椅坐下,此刻陽升,竹舍外光明乍亮,來人皆可看的一清二楚,他左等右等卻不見陶茵,他想着,或是其中有什麼他不了解的誤會也說不定,隻要她與自己解釋,無論是什麼樣的借口他都信。
然而,陶茵沒來,卻等來了本不應該在此出現的韋煦安。
他看起來形色匆忙,面容嚴肅,全不似先前在廊下所見那般翩然模樣。
“你怎麼過來了。”樊齡譽端起手邊茶盞看似漫不輕心的呷了一口溫茶。
“下官見過征王殿下,”韋煦安全然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認真道,“下官先去了王府,聽府裡的人說您今日在此,下官怕耽誤要事,便來了水定清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