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故事倒是唏噓,鄒靜文道:“想不到他家還有這樣的事。”
孔裕卻道:“不過說起來,這事兒說不定真的跟你們還有點關系。”
鄒靜文不解,問道:“我們?”
“王爺手下叛變的副将不是湯國皇帝的細作嗎?”孔裕道,“湯國那位皇帝将梅妃接入宮後生下了一對兒女,之後交由長公主撫養,據說本來内定的太子應該是那位皇子,可他卻被毒死了。”
孔裕道:“檀國和湯國忽然就交好,現在街頭巷尾沸沸揚揚地謠傳,那位副将其實就是逃出生天的那位皇子,被王爺交出去和湯國做了交易……”
“也是些有頭有尾的謠傳呢……”他說這話時,不動聲色地觀察了兩人的神色,接着才補道,“你方才說‘他們家’其實不對。”
這話打斷了方才凝重的氣氛,鄒靜文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不解地脫口:“什麼?”
“現下那個宅子住的已經不是林家了。”孔裕眼底似乎閃過鄙夷之色,“林家沒了頂梁柱,夫人也追随而去,就在此時,皇帝的一位不知道哪來的皇親國戚看中這屋子,接着便住了進去……”
河燈通明,幽綠水面蕩漾起暖色的波紋,仿若流岩緩緩而行,這樣繁華的場景,盡管遠比不上京城壯觀,可這畢竟是平日,檀國從不會無緣無故弄得這樣聲勢浩大。
鄒靜文饒有趣味地戳戳一隻小兔子花燈的耳朵,害得人家顫巍巍地滑到了水流中央,他收回手,問道:“梅國不是遊牧民族,也有放燈的習俗麼?”
“習俗還分什麼家國麼,人民喜歡便流行,還能由誰做主不成?”
夜風裡,垂柳的枝條迎風而飄舞,仿佛在夜風中瑟瑟發抖,偶爾掃過水面,枝葉摩挲間發出細碎的聲響,如同壓抑的嗚咽。
“我去陪她看戲,你們兩個自己逛”,幾人又走了一段,孔裕适時的覺察出一點微妙的氣氛,他對鄒靜文道,“要記得着家,知道不?”
他跟上一個人自顧自橫沖直撞的妹妹,夜幕已濃深,沉沉地壓下來,鄒靜文踟蹰片刻,走到沈雲瑞的近旁。
他的聲音伴着潺潺流水的音,一點點地輕輕的敲在人的耳畔:“少爺,你要辦什麼事,現在也不方便告訴我嗎?”
沈雲瑞靜靜地聽完,接着搖了一下頭。
“我知道了,”鄒靜文其實并沒有料到這個結果,擡起頭,似乎是重新鼓起了什麼勇氣,直直的擡眼看向沈雲瑞的臉,“少爺,那我以後也不問了,但是我想請求你一件事……”
沈雲瑞好像是有些不悅,微微皺了皺眉,語氣在夜風裡被吹得聽不真切:“……什麼?”
“有什麼事,讓我去辦吧”漆黑一片的河道上,零零星星走着行人,他們兩位男子未有引起誰的矚目,鄒靜文的發絲上倒映起一點點的微弱的燈光,他低着頭,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隻是他言語幾乎是祈求,“就算少爺你什麼都不告訴我也沒關系,隻要你指示我,我有信心辦好任何事。”
沈雲瑞“等回家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鄒靜文愣愣地擡起頭,“好。”
比起李家在栗陽的宅子,他們落地在王都的屋子反倒樸素,面積也小得多。
聽孔裕講,因為這宅子落地早,規劃的時候也被占了點地,這幾年富足起來才重新翻新,但是一直有人住着,也不方便大張旗鼓地改。
李家的大老爺不在這地住,前幾年不知道被什麼雲遊的老秃驢忽悠,忽地就看破紅塵,不就便剃度出家,現下定居在山上的一處佛寺。
鄒靜文和沈雲瑞走在路上,此地界到底算得上坊間,不比街上,入了夜就是黑燈瞎火一片,兩人的靴底踩在地上敲出點動靜,沿路上有一棟跨地相當大的宅子,大門緊閉着。
鄒靜文擡眼看過去,上頭的字迹有些看不清楚,費力辨認了一會兒,才察覺它是外語。
這處就是孔裕聊起過的“皇親國戚”,想來似乎是個纨绔的主,現在這屋子怎麼看怎麼荒涼。
“他們家這是怎麼了,沒人了嗎?”
沈雲瑞道:“地上看不見什麼落葉,還是有人在打理的。”
鄒靜文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于是驚歎地點點頭。
“修茸和維護屋子是一筆不小的開支,越是這樣龐大的府邸,越是難以打理,越是容易衰敗。”
不知怎麼的,鄒靜文覺得這話異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