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色已近黃昏,不少攤販紛紛收拾着準備回家,小巷裡籠罩着金色的喧鬧,不遠處的部分人家已經升起了袅袅炊煙,落日熔金,暮雲合璧。
一切都安定祥和,像是生命中最平凡不過的一天。
明明熱鬧的景象就在眼前,此刻所有喧鬧的聲音在虞槐知的耳邊,卻又仿佛如潮水般褪去,世界都安靜下來,隻能聽見她如擂鼓般的心跳。
虞槐知轉身,陸允珩就安靜的站在長街的盡頭。
他還是一身黑衣,看着卻仿佛比一百年前更加高大一些,臉部輪廓也更堅毅,看着多了一絲沉穩,衣冠整齊,眉眼間卻難掩倦意,像是日夜趕路兼程所緻。
“虞槐知,一百年不見,你傻了嗎?”陸允珩懶洋洋道,說話的語調和從前一樣讨厭。
虞槐知三兩步跳下台階,他默契的張開雙臂,給了她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熟悉的氣味,久違的人,陸允珩不着痕迹的抱緊了些,輕聲:“虞槐知,好久不見。”
“咳咳,我們……要不進去再聊?”鹿蜀終于忍不住開口道,對着正對着他的陸允珩滿眼譴責,一副恨鐵不成鋼,怪他不知道注意點影響的樣子。
虞槐知後知後覺感到有些尴尬,胡亂的推了一把,率先往裡走。
溯溪,鹿蜀和長右三人早就習慣了,見怪不怪的樣子,跟在他們身後進了客棧。
滄水鎮最大的酒樓——千味樓内。
“來來來,小二,上兩壺最好的醉梨花來,今晚定要将陸允珩喝趴下,不然,這青華殿少主,就給你當!”
“哎呦,客官,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小二面露驚恐,擺擺手,連連推辭。
一時間,衆人都被逗笑了。
陸允珩挑挑眉:“你喝酒,哪次赢過我,不如這樣,你喝過阿溪,就當你赢,如何?”
鹿蜀拍桌而起,表示十分氣憤:“陸允珩,你敢瞧不起我?”
長右給每個人都滿上酒後,率先舉杯,感慨道:“難得能聚的這樣齊,幹杯!”
“幹杯!”衆人默契的一同說道,随後一飲而盡。
一杯酒下去,剛見面時的生疏仿佛瞬間都消失的無影無蹤,氣氛也更加活絡起來。
虞槐知要了許多南聿的特色菜,并且大手一揮表示她請客。
惹得鹿蜀直呼槐知少主大手筆。
虞槐知謙虛的擺擺手,便對上了陸允珩含着笑意的眸子,想到自己剛才在大庭廣衆之下那樣丢人,有些心虛的挪開了目光。
她怎麼覺得,今天的陸允珩格外不一樣,居然一個字都沒笑話她,還有些詭異的……溫柔?難道是她的錯覺?
醉梨花乃是烈酒,但是用南聿獨門仙法釀造,清新爽口,哪怕第二天醒來依舊神清氣爽。
虞槐知喝了一杯,小臉已經微微泛紅,她酒量奇差無比,但是一百年沒喝過了,嘴饞的很,不知不覺便貪多了幾杯。
陸允珩看着她醉的紅紅的臉,淡淡道:“哪裡的猴從萬獸園跑出來了?”
虞槐知:“……”
是在說她的臉紅的像猴屁股嗎??
陸允珩的溫柔,果然是錯覺!!他明明和以前一樣毒舌。
鹿蜀也有些喝的醉醺醺的了,聞言四處張望着:“猴?在哪裡?不會是從青華跑出來的吧?在哪兒呢?”
虞槐知忍無可忍,站起身來把鹿蜀揍了一頓,兩人的酒杯也都被沒收,這才消停。
溯溪也喝了好幾杯,卻仍面色如常,詢問:“阿珩,北洲的事……怎麼樣了?這次來雲紋秘境的其他人呢?”
陸允珩搖搖頭:“陸蔽月早已過了千歲,來過一次雲紋秘境了,其他人由陸景鴻帶着,預計後日便能到了,我趕了幾步路,早到兩日。”
虞槐知用了醒酒術,酒醒了大半,聞言冷哼了聲:“陸庭那老頭子,怎麼到現在還有臉活着?”
陸允珩笑了笑,神色意外的平靜:“很快了,他不會死的太容易。”
虞槐知稍稍放下心來:“那陸蔽月和陸景鴻那邊呢,需要我們幫忙嗎?”
陸允珩搖搖頭,示意他心中有數。
“那就好 ,阿珩啊,有什麼事千萬不要憋在心裡,一定要告知我們,想當年,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冷着小臉,誰也不理……”
陸允珩聽到前面時,本來“嗯”了聲,卻猛然意識到什麼,轉過頭去看出聲的人。
角落裡,長右抱着醉梨花,還在大口大口的灌,旁邊還堆着七八個空空的酒壇,所有人心裡隻有一個想法:完了。
長右酒量很好,但是一旦喝醉,便會像個操心的老父親一樣,一遍遍講着他們小時候的糗事。
果然,長右嘴裡還在喋喋不休:“還有阿知,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戴着兩個大大的花花綠綠的頭飾,明明頭皮都快被扯掉了,愣是一聲不吭……”
虞槐知:“……”
那正是她審美最奇怪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