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沒有遲疑，大步朝右走去。

凝香見他步伐忽然輕快，心中生起幾分異樣，薄刃抵住了蕭瑾的後腰。她聲音冰冷如石，“往左。”

蕭瑾嘟囔了一聲，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掉頭朝左邊走去。

*

待蕭瑾背着永穆從供桌下的小口費力爬出時，熹微晨光灑進了房間，許久未曾打掃的地面上積滿了灰塵。

一身黑色男裝的凝香迎光而立，她的個頭超過尋常男子，背影挺拔，昂首向前，未見絲毫徹夜未眠趕路的疲憊。

蕭瑾抹了把汗水，胡亂将昏睡的永穆往角落裡一扔，也不顧地面肮髒，大剌剌地往一坐。

凝香如寒潭般的眼睛落在他身上。“起來。”

蕭瑾擡手擋住刺眼的日光，看到凝香下巴沾了不少血，血迹下方有大片深色的圖紋浮現。

“起來。”女子的聲音并沒有太多的情緒，右手卻向腰間的短刀摸去。

“歇會兒。”蕭瑾呼吸急促，一副累壞了的模樣，“真走不動了。”

凝香心道此人嬌生慣養，不能逼得他太緊，抱着雙臂等他。

“啊……”蕭瑾忽然一聲痛呼。

凝香迅速轉身，隻見他抱住左手，眉頭緊鎖，面容已然痛得扭曲。

“怎麼了？”

“有蛇!”

哪裡有蛇？凝香迅速四顧，并不見有長蟲的蹤迹。

蕭瑾痛彎了腰，咬緊了牙關，仿佛強忍着痛楚。

凝香半蹲下身，碰向蕭瑾的手，“給我看看。”

蕭瑾緩緩松開擋住傷口的右手，不待凝香碰到他，隻見白光一閃，蕭瑾握着一片鋒利的碎瓷片向她喉嚨襲來。

凝香躲閃不及，瓷片劃在她的右頰，登時一朵血色芙蓉綻開在雪白的肌膚上，深色的咒文如蟲蟻般爬現。

蕭瑾眸色微微加深，原來那符咒竟如刺青般繪于她的面頰之上，平日隐而不現，唯有鮮血的澆灌才能使之綻放。

蕭瑾撲向未曾站穩的凝香，用盡力氣，招招緻命，擊向她的要害。

不是都說裕安王沉迷美色，不善武藝麼？

幾招接下來，凝香覺得蕭瑾之身手雖比不上曆經多年訓練的死士，卻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凝香起初輕敵，交手數十個回合，在蕭瑾這番不要命的兇狠打法下，她竟幾次差點落了下風。

終于她發現了蕭瑾一處破綻，擡腿狠狠一下踹在他的腹部，登時蕭瑾往後飛起，砸在了牆面之上，灰塵簌簌往下掉。

她冷冷地見他吐出一口鮮血，塵土沾染面頰，曾經柔情滿滿的眼眸中隻剩下無邊恨意。

遠處一聲嘹亮雞鳴響起。

她掏出一隻布包，輕輕一倒，一隻小巧的金色鈴铛落在手心。

“叮鈴鈴……”清脆的鈴聲在草木荒蕪的院落裡響起。

悅耳的鈴聲之中，原本還動彈不得的蕭瑾當即捂住腹部，痛得打起了滾。

蠱蟲的觸角劃破内髒，肆意享用着食物。

蕭瑾死死地睜着眼，冷靜地感受這如同煉獄般的痛苦，喉嚨焦渴，鐵鏽的味道在灼熱的呼吸中回蕩。

眼看蕭瑾甯折不屈，縱使額頭上的青筋暴起，嘴中卻連哼都不哼一聲，更别提求饒了，凝香心頭火起，停了鈴铛，“啪”的一掌落在他的左臉，皮肉立時腫了起來。

“不許用這種眼神看着我。”

一轉頭才發現，不知是什麼時候，繁熾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