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本能地抓住他的手,陡然咳嗽起來。脖子上一陣溫熱濕黏,液體順着她的頸側滑落——他的手在流血。
一陣天旋地轉,蕭瑾翻身将她壓身下。
他的手肘制住她的肩膀,膝蓋狠狠抵住她的腿,讓她動彈不得。握她頸間的雙手不斷加大力氣,拼盡全身力氣想要緻她于死地。
一路腥風血雨走來,凝香不是心慈手軟之人,立刻用了十成力道,指甲狠狠陷入他的皮肉。
蕭瑾就像沒感覺似的,凝香脖子上的桎梏不見松動。她的呼吸變得困難起來,彼此的心跳猶若沉重的鼓點,清晰地耳邊回蕩。
凝香痛苦地擰起眉頭,不自覺地望向頭頂。
蕭瑾的眼神陰冷無比,讓她想到草叢後蟄伏的群狼,在無邊的夜色中醞釀着狼吻。
凝香幾次試圖提起膝蓋去踢蕭瑾,無奈被壓得太死,動彈不得。她牙關緊咬,憑着僅存的幾分理智,摸向别在腰帶上的鈴铛。
指尖碰到鈴铛的那刻,她卻改了主意,指尖一轉,從後頭點了他的睡穴。
蕭瑾頓時安靜了下來,頭重重地砸落凝香的頸側,整個人覆她身上,呼吸雜亂熾熱。
凝香頭腦一片空白,雙手仍搭在蕭瑾的腰背上,張嘴大口大口地呼吸。
*
又是兩日日夜兼程趕路,終于出了中州地界。
蕭瑾遭人擄劫,手下心腹為避免京中局勢異動,定會将此消息嚴密封鎖,所以派大批親衛離開中州大張旗鼓追趕并無可能,凝香于是稍稍松了口氣。
這日入了淮陽地界,淮陽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将來謝氏代陸,公子興兵北伐一統天下,必會在此地進行至關重要的一戰,屆時她願意為公子執戟提槍,馬革裹屍也在所所惜。
山中的夜空是極深的藍色,點點星辰挂着天空上,時而眨巴一下。山路兩旁是遮天蓋日的樹林。已近夜半,白霧從林深之處向外蔓延。
凝香扯了缰繩,将馬車停在路邊的一棵大樹下,打算在此處将就着過夜。
自蕭瑾被她往手上來了一刀後,總算是長了幾分記性,安靜了不少。
凝香斜眸望向蕭瑾,這家夥不笑的時候下巴的線條十分冷硬,如今病剛好,臉色白得跟紙似的,嘴唇薄薄的,側面看去倒真幾分涼薄相。
這厮從前終日把笑容挂臉上,不知蠱惑多少佳人,但倘若湊近了細看,便會發現他眼中其實并無半點笑意。
他對所有人溫柔,卻也對所有人無心。
隻是善于僞裝,習慣了笑,習慣了對人好,擅長不動聲色利用他人的弱點為自己謀利,若輕信了他是良善之人,便從開始就輸了,日長月久,他會用骨子裡深刻的涼薄殘冷将他們蠶食殆盡。
蕭瑾見凝香停了車,懶懶地打了個呵欠,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照舊準備選一棵樹爬上去對付一宿。
哪知他剛走遠幾步,忽然耳邊傳來“嗖嗖”幾聲,回過頭一看,無數隻火箭從右側的密林之中飛出,整個馬車已經燒了起來。
車頂燃起了滾滾濃煙,整條山路都被照亮了,凝香迅速将頭鑽入車内,連拉帶拽地将繁熾救了出來。
蕭瑾以為是上京趕來的救兵,又覺得有幾分不對,忽然“砰”一聲,一隻箭矢自他耳邊險險擦過,深深地釘入身後的樹幹。
不好!這些人是沖着他來的!
蕭瑾掌心一用力,将那箭矢折成了兩段。
凝香沖他喊:“走!”
蕭瑾心領神會,一把拽過繁熾的袖子,向着左側密林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