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窩喧鬧不止的妖怪，哄笑間擡出三隻小妖，一個化形做豬，一個化形做驢，一個化形做鴨。

“這是個什麼樣子的怪胎，讓我們拼拼看！”

三隻小妖發出哼哧啼叫，讓群妖擺弄來擺弄去，疊出一四不像的形狀，豬妖學崔氏的語氣，甕聲甕氣叫道：“憑什麼！我也有副好皮囊！憑什麼我不能随進随出！我不服，不服！”

群妖看熱鬧不嫌事大，擡着他們在寶殿裡四處遊走。

褚英對窈娘耳語：“你瞧，還當真有點像。”

後者忍俊不禁，其餘一衆人等樂不可支，看崔氏的笑話。

賴小樓打了個呵欠，有些厭倦：“鬧也鬧過了，我先告辭，衆位自可在雲上遊玩整夜，明日一早宮殿大門再開，不想走也得走了。”

她擰身往寶座後方去，臨前眼風掃向高台下的妖精與氏族中人：“三日後雲上再開，你們千萬要記得來，别讓我失望。”

說到這最後“失望”二字，她咬字分明，刻意壓重了語調。

褚英覺得，賴小樓說這話時，一直看着自己。

她記起方才還在亂墳崗時的失态，賴小樓問她，二人是否在某處見過。

會在哪裡見過？

褚英心口錐鑿般疼，一瞬恢複如初。抓住她的手是下意識的動作，腦海中有個聲音在急促地催褚英：抓住她，一定要抓住她。

為何？

她們在某處見過，又不曾在某處見過。

為何？

“阿嬰？”窈娘輕輕推她，“賴小樓離開了，我們也該尋個機會早些走。”窈娘皺着眉掃視周圍：“一群沒本事的小妖，隻會起哄鬧事。我還以為是什麼大妖現世，把上官家的給唬住……”

她撇撇嘴角，顯然有些瞧不起群妖胡來的作風。

雲上主人一走，歌舞不歇，好不容易維持的秩序卻亂了。

崔氏衆人抄起家夥便去追趕鬧事的群妖，誓要擰下那顆豬頭，剁了驢身，再把一對鴨掌砍下，擺到火架子上去烤。

群妖不以為然，分作兩派，一派讓崔氏盡情去追趕，一派敲鑼打鼓，站上了高台。

“衆位華亭勇士，靜一靜！請靜一靜！”此妖原形為兔，修為不足，兩隻長耳耷拉在頭頂，每落下一錘在銅鑼中央，長耳便登時直立起來。

兔子精繼續道：“太炎以後不許成精，我們這些小妖憋屈好多年，難得有個機會露面！還望衆位多多包容，多多包容，哈哈哈！”

崔氏中一人脫了長靴，抛向高台：“廢話連篇，講不好就别講了！”

褚氏立即有人嗆聲：“嚷嚷什麼啊！有沒有素質！有沒有素質！沒聽見人家在講話嗎，你行你上啊！”

崔氏的罵道：“你别躲在氏族背後嘀嘀咕咕！有本事你站這兒來！”

“憑什麼我過去！你過來啊！”

“你過來！”

“你過來啊！”

“哎！哎！别再吵了！”兔子精苦口婆心，“兩位聽我說完再吵成不成？”

他二個不聽，仍舊吵得水深火熱，熱火朝天，天翻地覆。

兔子精無奈，拔高音量蓋過他們：“大家來到此地的目的想來是一樣，都是為了雲上一樣至寶！”

群妖捧道：“到底是個什麼寶物？”

兔子精娴熟地擡手撫着自己的耳：“不可說不可說。此寶珍貴，具體為何物，我也不知曉，有消息傳聞，說此物能使鬼複生為人，使人修身成仙！到我妖族手中，便可抵上千年修為！”

“不過——”它話鋒一轉，“人有私心，妖也不例外。你們要此物做什麼我不知道，我們想得到此物，卻是為了獻給即将誕生的新鬼王！”

“又不過——”它轉着兩眼，漆黑瞳仁閃爍，“奪寶奪寶，奪字在先，寶，反而在後。既然有奪，就一定會起争鬥，争鬥之下，衆位流血丢性命，我們這群上不得台面的小妖也要丢掉修為。”

噔——

銅鑼震天響，兔子精敞開聲音道：“雲上宮殿再開便是三日以後，我代表華亭群妖，想與衆位定一個君子盟約——”

它緩緩說道：“寶物出世之前，群妖絕不會做殺傷偷搶之事，還請衆位也許我們一個容身之所。”

“出世以後呢？”

“哈哈！”它凜然一笑，“那便各憑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