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月明至今還記得訾凜說這句話的時候,那耐人尋味的目光。
“您現在可能還不相信,但是,王權之下沒有平靜的地方,訾陬比起雲郗也隻不過是換種方式的鬥争,您想要獨善其身随遇而安,不可能。”
“但是,您可以成為狼主的軟肋。”
底下狼人的搏鬥還在繼續,烏冷已經害怕地用手捂住了眼睛。郗月明思緒回籠,深吸一口氣:“停下!”
她不是糾結的人,早該有決斷的。
狼人聞言一怔,随即也不再戀戰,反應迅速地逃脫了灰狼的攻擊,躲避了幾次後便尋了個機會跳出馴獸場。
隻不過在跳上來之後,他看着站在不遠處的郗月明,似乎因為沒有完成任務而擔憂,磨磨蹭蹭地不敢上前來。
郗月明站在原地未動,揚聲道:“你好像不喜歡馴狼。”
狼人不出聲,隻是低下了頭。
确實是不喜歡的,畢竟在他曾經的認知裡,自己也是一匹狼,場地中間的這些狼都是他的同族。隻不過現在到了人的地盤上,實在是沒什麼其他的事能做。
成為狼人也并非他所願,如果上蒼憐憫,有好心人收養他,他也不至于被母狼哺育成人;而如果萬事順遂,他作為一匹狼永遠生活在密林之中,也算有始有終。隻可惜變故太多,自己現在也不可避免地成了這副兩邊嫌的模樣。
狼人慣常是不說話的,即便現在他已經能聽懂不少人說的話。隻不過心裡亂糟糟的,就算能說話,既不清楚心裡想的這些東西是什麼,更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既然不喜歡,那便不做了。”
女子輕飄飄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狼人愣住了,呆呆地擡頭看她。郗月明左側臉頰鮮豔的紅斑正對着他,然而他并不通人的審美,隻覺得這紅斑十分耀眼,似乎多看一眼就會生病。
狼人聽懂了她在說什麼。
烏冷着急了:“可敦不可呀,這馴狼場是汗王下令設立的,很多王族也都很喜歡看。這裡隻有一個狼人,沒了他,馴狼場就開不下去了!”
不會吧?她真的這麼菜嗎?這是瀾吉阏氏交給自己的第一個任務哎,這也能搞砸?
“你不是說了嗎,我是可敦。”郗月明聲音輕緩卻不容抗拒,“可敦就是昌渡王城和整個訾陬的主人。”
她将目光再次放到狼人身上:“既然不想這樣不人不狼的,便要與過去的自己完全劃清界限。狼人不一定非要從事馴狼這事,你可以在班珠找一個差事,也可以繼續留在王城,改掉過去的習慣,從新開始。”
狼人忽然開口,墨綠色的眸子定定地盯着她:“你……是。”
“……名字。”聲音遲緩卻很堅定。
郗月明已經能看到身後匆匆趕來的訾沭和雁兒。
她微微側頭,已經能準确捕捉這份在意。回頭望向眼巴巴等待着的狼人,答道:“我叫郗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