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田氏自然注意到二兒子,眼角慈愛地望了過來,隻是在掠過陶夭夭身上時,眼鋒一轉,剜了眼陶夭夭,
“太醫開的湯藥可按時喝了?”
燕逸之與田氏隔着大兒子和大媳婦,陶夭夭又坐在燕逸之左側,足足隔了三個人,田氏的嗓音就這樣傳過來。
“一直在喝。”陶夭夭如實回答。
“今日的可喝了?”田氏自然知道她沒喝,因為每日都有人将此事回禀于她。
陳婆子即刻命人去取,“禀大奶奶,早晨的喝了,午後的因為走得急了些忘喝了,老奴這就派人去取,定不會誤了子嗣之事。”
“你明白就好。”田氏臉色這才有所回緩。
陶夭夭聞言隻看了眼燕逸之,見他神色如常,并未有什麼反映。
見陶夭夭順從,田氏又道,“雖是未行婚禮,但你既然已經入了我們燕府,不若就搬到逸之院子裡,早日為我燕府開枝散葉,才是正事。”
顯然是得寸進尺了。
極有可能以為她絆住了二兒子,才把他們晾在這裡這麼久。
燕府子嗣式微,生了兒子的,都趾高氣昂,底氣十足,像三奶奶那樣無兒子傍身,受白眼冷落,人前人後沒半分話語權。
“這……”陶夭夭支吾,先前狐裘的事她便知道,燕逸之總要先得她的态度,所以率先說道,“恐怕不合禮數。”
“哼,禮數。”田氏甩甩手帕,唇鋒冷峭不給她留半分情面,
“我聽大老爺說,你父親前兩日來信問起你的近況。他是一直想做回京官對吧?”
大夫人捏着果子正往嘴裡送,聽見婆婆和将要進門的妯娌間的對話,頗有些興緻,她進府這麼多年,雖然生了燕玖,但夫君不護着她,隻能任由她在婆母面前受氣。
燕逸之前兩個夫人倒是厲害得很,都被婆母逼得一死一失蹤,這個看着性子最軟,怕是連一兩年都熬不住。
陶夭夭雙手不自覺地絞在一起,指尖微微發白,她擡起頭,隻看向燕逸之,睫毛輕輕顫動,那份深藏的希冀毫無保留地流露而出。
眼前的男人能否被依傍和利用,這便是最最要緊的時候。
燕逸之眉目依舊柔和,可每個字擲地有聲,
“母親,婚禮之儀,乃人倫之始,風化之基,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皆須循規蹈矩,不可有絲毫疏忽,豈能無禮苟和。”
幾個看好戲的都有些愣怔地看向燕逸之,見他雙眉微微壓低,眉宇間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堅毅。
大奶奶田氏被服了面子,看台好不尴尬。
如果不是礙于鄭小公爺在場,燕子榮早就跳起來破口大罵,現在隻能誰也不站。
還是鄭小公爺緩緩開口,“行不逾矩,守禮有度。逸之兄乃真君子也。”
聞言,大老爺燕忠征捋着小巧的羊角胡,點頭道,“鄭小公爺謬贊。”
話已至此,大奶奶田氏半分脾氣沒有,隻能又使勁剜了眼陶夭夭,又去靜靜看戲了。
陳婆子此時端來湯藥,陶夭夭當着衆人面一飲而盡,含了一顆梅子繼續看戲。
燕逸之壓低聲音道,“以後這種藥也不必再喝。”
恰是他知道了此藥的來曆和功效。
“是。”陶夭夭得了這話自是滿口應下。
隻是話音剛落,陶夭夭捂住胸口,似是有洶灘海浪翻湧而上,
“哇”得吐出一口黑血。
“怎麼回事!”大奶奶見狀,也被吓了一跳,剛才與陶夭夭的暗鬥瞬時扔在身後,新媳婦沒進門,如果再鬧出什麼克妻的傳言,燕逸之此生不必娶妻了。
燕逸之立即吩咐九思,“快請太醫。”眼中憂慮做不得假。
恰好今日太奶身體微恙,請了太醫到府,不多時,便到了陶夭夭身前,太醫把脈神色微凝,松開脈時,向大老爺拱手,
“中丞大人請移步說話。”
燕忠征坐在圈椅裡半分未動,神色莊重,“我燕府行事從來光明磊落,從不藏私,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何必遮遮掩掩。”
聞言,太醫頗有些為難,卻也如實作禀,“回中丞大人的話,這位娘子,是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