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從洞裡摳出一枚半個手掌大的貝殼,攤在手心,給别人看。
“不是普通貝殼,是蜃貝。”
鐘烨道。
蜃,傳說中吐氣即可制造虛景、蒙蔽路人的動物,海市蜃樓說的就是它,但從上古到現代,經曆千年,蜃的靈力幾近消散,掀不起大風浪。現在機緣巧合下與白鬼的能力互補,才爆發出這麼大威力。
鐘烨接過蜃貝,上面的紋理非常清晰,表面光潤,看起來存在了很久,大概是王意山翻新别墅時,施工人員沒注意,不小心混進去的,沒想到成了白鬼的寄身之處。
他手表停息了許久的指針突然轉動,指向蜃貝,劇烈的鬼氣從貝殼間縫爆出,飛快地在走廊上凝聚成人形,長發白衣,身形虛浮,正是白鬼,他陰森着沒有五官的臉盤,衣服裡淌出斷斷續續的黑水。
這還是第一次,光天白日下,白鬼出現在衆人眼前。
白鬼咬牙切齒道:“後生……真不愧是鐘家的崽子。”
下人驚慌失措,連滾帶爬地往後躲,被王意山厲聲喝止:“别動!”話音未落,白鬼的觸手飛過去,所幸鐘烨一劍截開,一瞬間,他明顯感覺白鬼鬼氣大不如前,看來推測是對的,接連幾次制造幻境,對白鬼的傷害很大。
鐘烨自己的狀态也好不到哪去,透支法力使用武器,又才放了血。
白鬼臉上水墨聚成兩個黑點,如同幽深的眼眸,死死盯着他,鐘烨橫劍道:“你該死了。”
白鬼猙獰道:“還敢強行使用法器?那你就試試,小崽子,看看是你先倒還是我先倒。”
他身後彌漫起黑色的鬼氣,像擴散的霧瘴,其中隐隐約約現成觸手的形狀,大有拼個魚死網破的架勢,鐘烨腳步不動,手從懷裡抽出一小卷黃符,刷的沖他展開,道:“來試試。”
看清黃符的瞬間,鬼氣和觸手都停止了蠕動。
鐘烨笑道:“我殺你,那當然不夠格,但要是鐘家族長呢?”
“你應該聽過他的名字吧?鐘知行。他親手繪制的雷符,我一直帶在身上,沒想到今日真的派上了用場。”
鐘烨的笑容越來越燦爛:“想打就打啊,我一個個籍籍無名的小天師,能拉一個大鬼墊背,可不算賠本買賣。”
兩方人對峙,空氣陷入了詭異的甯靜,不知下一秒會掀起驚濤駭浪,還是平靜依舊。
“呵呵。”
最後是白鬼打破了寂靜,緩緩收回黑氣,陰森道:“小崽子,下次見面,可就沒這麼好運了。”
說完,他的身形一點點消散在空氣中。
與此同時,蜃貝發出清脆的破碎聲,一條裂紋橫跨其中,硬生生碎成兩塊,化作齑粉。
鐘烨脫力癱坐在地,感覺四肢都不屬于自己了,緊張過後的放松一旦湧上來,嗓子眼直犯惡心,王意山過來想扶他,他搖了搖頭:“沒事,我坐一會兒就好。”
王意山歎氣問道:“既然有,怎麼早不用這個,反而以身犯險?”
鐘烨道:“您說這張雷符?我騙他的。這隻是我畫的普通玩意兒,殺傷力不大。”
王意山一時怔愣。
鐘烨道:“王叔,您還是提早找我大伯他們看看,這别墅裡到底有什麼吸引鬼的,或者先搬出去住,避一避風頭。”
按說白鬼這種修煉許久的大鬼,不會無緣無故地徘徊在凡人房子裡。
真是兇多吉少,他一直以來處理的都是些無名小鬼,怎知會碰上這種難對付的東西,白鬼一開始隐藏實力,看來伯父也大意了,以為是普通小鬼,才叫他來處理。
王意山連連答應。
鐘知行的電話依舊打不通,鐘烨嘗試了幾次,懷疑伯父正在哪片荒無人煙的深山老林裡處理天師家族秘事,索性不再白費力氣,關閉手機,決定一會兒親自去一趟。
王意山想留他住幾天或吃完午飯再走,他婉拒了;想給他些金錢報酬,也沒要,隻笑道:“王叔,鐘家祖訓有雲,'鎮邪不取财,渡厄不沾塵',我哪能違背,再說,以後要是有什麼事,我還要仰仗您哪。”
王意山就一笑,不再執意。
白鬼的事情總算告一段落,鐘烨急着去天師祖宅尋訪伯父,急匆匆告别,王意山派人開車送他。禧仁别墅離市區較遠,鐘烨在某公交站叫停下車,禮貌道别。
正午的陽光照得人暖洋洋的,他拿出手機查了一下,下一班公交車要十五分鐘後才到,忽然感覺有些餓了,不禁後悔沒有在王叔那蹭一頓飯。
最後走進路邊小賣部,本來想買個面包就走,腳步卻在方便面架子前停住。
一雙冰藍色的眼眸浮現在腦海中。
也不知道…元玉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