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疑惑的歪歪頭,據她所知,其他地方每年都在打仗,隻是沒打到這裡才有一線安息,還能有什麼更亂的?
不過那也暫時不是她能管的。
小滿從袖子裡掏出一疊紙張,揮了揮,“舅舅,你在秦國有産業嗎?我想打造一些鐵器。”
紙張上畫了一些鐵質農具,方便翻地耙地播種或者起出紅薯土豆花生一類作物的。
“沒有。”鄭造搖了搖頭,鐵器銅器可以為兵,在各國都是不許與異國商人交易,帶出關口的。
他到洛陽不過數年,一沒礦産,二沒人手,三不想拿掌握的技術惠秦,并沒有過立鐵業的想法。
“不過我與秦國鐵工也有些交情,可以幫你問問。”
鄭造接過那沓紙查看了一下。
小滿在一邊解釋,“這個是鋤地的,一揮一壓,可以将土塊起出,這個是犁,稍微有點變形。這兩個是耙地的,使土塊細膩。這幾個與木架組裝在一起,可以播種……”
“後面還有一些煉制方法。這大事就拜托舅舅了。”
鄭造仔細翻看着,其中有那兩個耙長條羅列,造出來恐怕沒那麼結實,還有那個細格的……
“這個是做什麼的?”鄭造抽出來一張,極細的鐵絲交織成縱橫方格。
小滿不好意思的笑笑,“這個是烤架,就是你剛剛吃東西用的那個。”那個隔火,吃起來差一點煙火氣。
“好吧,還需要看看。能造好的三個月内給你拿過來。”
“如今是多事之秋,你若外出,身邊千萬不要離了人。”鄭造再三叮囑,才駕着來時的車離開了。
中秋之後,便開始陸續準備着收割粟與菽了,農人們看着田裡作物鄙薄的果實,雖然預料會有不小的減産,依舊周全的做着準備。
紅薯土豆種的晚些,還不到收割的時候。
小滿與煦每天呆在水池邊,對前些日子撿來的或拿銅錢稻草食物換來的一些樹皮做着處理,将外面粗硬的棕色樹皮去掉,留下白色纖維層。
還沒做多久,揚過來喊她,“月兒,穆夫人來了。”
這個客人倒是更為出乎意料,小滿跟着揚回到住的院子,看到呂蜴正指揮着仆人從車駕上卸下幾塊大石頭。
呂蜴見小滿過來指了指院内。
穆夫人正盯着院中辣椒甘蔗烤架等新奇事物研究,看到小滿身影,笑彎了眉眼“月兒乖乖,旬日不見有沒有想大娘啊。”
小滿笑盈盈順着說,“當然有。”超想那幾天一起吃喝玩樂的日子,有呂府的排面做什麼都很方便。
“唉,馬上就要回鹹陽了,恐怕要有些日子不見。”穆夫人牽着小滿,“你母親如今也不在,月兒一個人在這生活會不會寂寞?”
小滿搖搖頭,“我還有揚卯和護衛他們。”
穆夫人點點頭,“生活在這樣的田園中其實也不錯。”她曾經是魏國富豪的女兒,也不曾做過耕種稼穑之事,倒是擁有着浪漫情懷。
“對了,我見月兒也愛吃面食,便将府裡的石磨送了過來。”穆夫人指指仆人搬進來的石頭,然後笑着抱怨,“庖廚他們按你留下的方子做餅,不是酸了就是發硬,總是沒有你做的味道。”
“我與蜴兒将至鹹陽,這磨留在府裡也是閑置,現在給你也是物盡其用。”
小滿眼睛一亮,“多謝大娘。”
小滿斟酌着,“面餅酸了或是硬了可能是發酵問題,發酵時間太長,放的地方有點熱了,或者水加的太少了。”
她知道發酵過了會泛酸,可這時代的酵母活性不夠,時間短了又發酵不起來,完全發酵成功時,另一部分發酵的已經完成從糖類到酸的過程了。
可惜這個時代沒有食用堿可以中和一下。
小滿搖着穆夫人的手,“新學東西總有差錯嘛,我發酵的時候,也自己吃了好多酸面硬餅呢。”
第一次按教程來一般不會出錯,可惜後面總忍不住會突發奇想。
門外,護衛與侍女被召集起來,呂蜴含笑看着他們,“你們幾個把小妹照顧的很好,都有功賞。”
呂蜴說着示意從人送上成串的銅錢和布匹。
然後緩緩問道:“之前聽小妹說她造的工具都是跟一個師傅學的,不知道小妹是從哪裡拜的師?先生蟄居何處?”
這種問題都沒什麼正确答案,畢竟他們都沒見過。跟小滿最親近的揚正在裡面院子裡。
衆人低首不語,護衛什長站出來,“回公子,小主人身體好了以後,每日出去,并不知行蹤去向。”
“小主人那些新奇的事物都是突然出現,雖然不曾藏私,但也沒露過傳授之人的行藏。想必是傳授之人有交代,不想為外人所知。”
呂蜴點點頭,“看來小妹将你們調教的很好。不過你們還是要以主人安危為重,不要放一個幼童獨身外出,萬一出了事情,你們誰能擔責?”
此時說什麼主人安危,随身跟随。
鹹陽對這邊一直都是放養,之前姬夫人失蹤近身随侍的都罰的罰,走的走,消失的消失。他們還能視其為主,互相照應已經是不錯了。
畢竟是君侯先放棄的血脈。
能長久呆在放養之地的,本來都不是什麼鑽營求進的人,說不出什麼漂亮話。
更不可能耿着抗上,此時隻能單膝跪下,“是,屬下知錯。”
呂蜴揮揮手,發完賞賜,讓他們散去還各回崗位。
送走了穆夫人與呂蜴,小滿并不知道呂蜴一番操作,隻覺得護衛們有點過于關注自己。
連到外面操練都要問她出不出門,小滿疑惑的嘀咕了一句,“怎麼天天問出不出門?”
一旁的卯接了一句,“大公子讓他們看顧好你呢。”
“我有什麼好看顧的?”
八月中下旬,粟米與菽慢慢都成熟了,變成金燦燦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