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有皮膚饑渴症。
從小就有。
很可惜,他的成長環境隻有令他惡心的人。
慢慢的,他形成了一種奇怪的潔癖,不願意跟人有任何身體接觸,習慣了忍受心靈無時無刻的饑渴,習慣把身體包裹的嚴嚴實實。
隔着一層布跟人接觸,是他能接受的最大程度。
現在的他不像幼兒時弱小,以為自己的忍耐程度早已戰勝了那種幹渴,能将所有不适的感覺掩埋無視。
可現在,血液在身體裡瘋狂奔湧。
隻跟她對視了一眼,林南竟有被撫摸似的感覺,每個毛孔都打着顫叫嚣着舒服。
這種又渴又滿足的感覺十分奇妙。
短短一刻的滿足像是在大火上澆了一杯水,非但起不了滅火的效果,反而讓火燒的更旺。
他夾起腿,呼吸粗重,克服着生理本能,遠遠看着黎星。
她的手靈巧的在小女孩的頭上跳動,把她們單調的馬尾變成各種有趣的編發。
她讓小孩抓着她的裙擺,當老鷹捉小雞裡的雞媽媽,陪他們玩充滿了童趣尖叫的遊戲。
她像隻蝴蝶,在草場上紛飛。
林南的喉嚨滾動,隻覺得渴的厲害。
他扭過身,去最近的休息處取了瓶純淨水一飲而盡。
不夠,完全不夠。
出自靈魂的幹渴再怎麼喝水也無法被滿足。
林南摘下手套,在手龍頭下洗了把臉。
他自己的手,是他曾經唯一解渴的東西,可現在,解藥失效了。
即便嘗試觸摸自己,他腦子中想的,仍舊是那一道輕盈白皙的身影。
“嫩草還需要嗎?”
幾分鐘後,林南拎着一筐嫩草,重新出現在羊圈外。
黎星瞪大眼睛,看向林南,她還以為這個怪人走了就不會回來,原來剛才他是去給小朋友們取草料了!
她好像誤會他了。
黎星有些歉疚,主動上前接過那一籃子嫩草。
“來,大家排好隊,我來發草,要說謝謝…”她一時語塞,問他,“不好意思,能問問您姓什麼嗎?”
“姓林南方的南”,林南笑得紳士,順口解釋,“因為我生病了,不能直接接觸孩子們,麻煩你了。”
“客氣了”,得知理由,黎星對他的态度更好了一些,“我是黎星。”
那一筐嫩草,分到孩子們手裡,每人就一小把。
喂羊對孤兒院的小孩來說是個難得的體驗,有了草,孩子們重新聚集在小羊周圍。
徐術擡起臉,瞧見林南又在黎星身邊,陽光燦爛的笑容瞬間染上陰霾。
這人怎麼像纏上黎星了一樣,陰魂不散。
“小黎,孩子們快回去了”,徐術随意找了個話題湊過來,想聽聽兩人在說什麼。
剛走近,就瞧見黎星跟林南交換聯系方式。
啧。
徐術按下食指的指節,聽着骨頭的噼啪聲,維持臉上的笑容。
林南随着徐術的話站起身,他的身體偏瘦,跟徐術站在一起,對比更加強烈,青竹一樣易折。
“時間确實不早了,孩子們得快點回到福利院,關心福利院每個周末都有開放活動,歡迎社會義工加入,黎星你要是感興趣,可以來參加一下,孩子們會很期待的。”
林南笑得矜持,“我每個周末都會去做義工。”
潛台詞是他很期待。
他笑起來顯得有些稚嫩,黎星覺得是他那雙眼睛的功勞。
綠色的,是混血兒。
“好,等之後有時間我會去的。”
林南知道過猶不及的道理,給黎星留下不錯的印象以後沒多逗留,跟員工們一起帶孩子們離開。
小朋友們跟在他和另外幾位工作人員身後,一個拉着一個,列成兩隊,乖巧聽話。
小孩子是天底下評價最兩極分化的,熊孩子讓人恨不得揍上三天三夜,乖孩子讓人又愛又憐。
這群福利院的孩子無疑是後者。
走在後面的幾個孩子舍不得,一邊走一邊揮手跟他們告别,有的牽着手又揮手,走起來同手同腳亂七八糟。
黎星被逗的笑了一聲。
“很可愛對吧。”
徐術的聲音溫柔,同樣望着孩子們離開的背影,“孩子是祖國的花朵,有些養在家裡,有些養在自然,但隻要有陽光和雨,都能盛開。”
聽他提起花,黎星一下想起烏赤說得花田,“能帶我去你的花田參觀嗎?”
“當然可以,不過要稍等我一會,我得把這些小家夥送回家。”
他用了家這個字眼。
黎星更覺得是烏赤對他有誤會,一個看起來友善又愛護小孩的人,怎麼會做那些事!
“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