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肥,顧名思義,是血液發酵而成的肥料。
甚至比羊糞發酵的步驟更加麻煩,制作成功之後,一般為灰黑色的小顆粒狀,難以看出是血液制成的。
這是黎星印象中的血液肥料。
徐術做的跟黎星想的完全不同,鮮血直接當作肥料灌溉。
在整個過程中,徐術都挂着熟悉的笑容,他心情不錯,甚至哼着黎星曾經聽過的童謠。
濃郁的血液味道沖擊着黎星的鼻腔,她忍不住幹嘔了一聲,思緒瞬間回到發現魏禅屍體的那天。
味道雖然不同,帶給她的沖擊卻同樣大。
黎星忽然覺得徐術有些陌生,她對他的印象也許真的出錯了。烏赤說得對,推心置腹的交朋友之前,不僅得知道朋友的人品,還要了解他的行為,畢竟這裡跟她之前生活的世界不同,更加危險,更需要謹慎小心。
徐術或許沒有烏赤認為的那麼壞,但也不像她曾經以為的那樣好。
黎星的幹嘔聲打斷了徐術。
他哼的歌戛然而止,扭過頭來看她。
輕盈的裙擺貼在她身上,失去了下午随心所欲的自在,如同換了種材質一般,重重僵硬的垂着。
可材質是不會變化的,徐術心中清楚,是他的心情變了,連帶着看到的東西也有了情緒。
剛才黎星不是已經接受了血肥嗎?
她怎麼忽然有這麼激烈的抵觸情緒?
徐術不明白,“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血腥味太重了”,黎星抹掉眼角生理性的淚水,照實答複。
她身體比他們剛認識的時候虛弱了很多,像是一盆失水的花,連盛開的花葉都在陽光下萎靡,産生了一種即将凋謝腐爛的糜爛之美。
徐術松開手,遵從内心把水壺丢遠,扶住踉跄的黎星。
“是我疏忽了,不該讓你在這等的,我先送你去休息室。”
她是朵要精心呵護的嬌花,這些沾染了血腥的東西可以滋養泥土,直接澆到花上卻會導緻花的死亡。
徐術心中懊惱。
即便他認為黎星是朵能開在血壤之上的玫瑰,也不該直接讓脆弱的花朵接觸這些。
他注視着黎星的目光堪稱憐愛,“你放心,我以後會處理血的,不會再讓這麼花田裡有這麼血腥的味道。”
黎星趁此機會科普了一下血肥的做法。
她隻希望徐術是不知道怎麼制作血肥才這麼澆灌的。
“我記住了,剩下的那些血我會按你說的做”,徐術給了她保證,“我不想你難受小黎,我會改的。”
他态度過于自然,黎星甚至沒提出要他改變行為的建議,他就已經下了承諾。
黎星跟他對視了幾秒,徐術滿眼真誠。
她清楚,他說的是真話。
跟他們認識的時候一樣,徐術還是真誠會考慮别人的那個徐術。
隻是他的‘惡習’吓到了黎星,她一時難以像以前那樣對徐術敞開心扉,隻是笑笑,“好,以後可千萬别這麼澆花了,未經處理的血液會改變土壤的酸堿度,滋生出細菌也很容易讓花死亡。”
她簡略說了幾句,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才覺得緩過來。
來之前黎星曾經計劃過,要跟徐術一起吃個晚餐。
但現在她實在沒有胃口也沒有心情,在太陽落山前就提起回去的話題。
“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瞧瞧新裝的監控怎麼樣。”
花店裝監控的事情徐術也知道,他體諒黎星的身體,主動要送她回去,“我送你吧,這邊太偏僻,不好打車,黑車不安全,我不放心。”
黎星點頭答應。
即便在盛世華夏,黑車也不安全,何況在這個犯罪頻發的小說世界呢。
她坐在皮卡的副駕上,發現徐術把這裡收拾的很幹淨。
那條惡趣味的雨衣被他收了起來,黎星靜下心,才發現車裡是有香氣的,山茶花的香味。
跟她家一樣。
熟悉的香味讓黎星被血腥浸染的鼻腔輕松,她長長呼吸,頭部和胸腔都輕松了一些。
“你休息休息,到了我叫你。”
發覺黎星的神情不像剛才那樣緊繃,徐術的心情好了一些。
他開車穩當,路況好的時候,黎星甚至感覺不到颠簸,疲憊的身體感覺到安全,便沒志氣的犯起困。
黎星閉上眼,在心裡提醒自己,就一會,隻眯一小會,歇歇眼睛。
再睜開眼時,天已經黑透了。
酸脹的混沌感隻在大腦停留了半秒就消失無蹤,黎星瞬間清醒,“不好意思,我睡着了!你應該叫醒我的!”
徐術睜眼說瞎話,“我開車慢,也剛到沒一會。”
假話,假的不能再假的體貼話。
黎星半點沒相信,動作迅速下了車,“天黑了開車要小心,你快回去吧!”
看出她自責,徐術活動幾下肩膀,工字背心擋不住的肌肉展示着主人有多強壯,“放心吧,沒人敢打我的主意,你上樓去吧,我看你亮燈了就走。”
黎星“嗯”了一聲,小跑着沖進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