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次...循環?”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她也曾想過這個世界是在不斷循環,可她的記憶太過模糊,一直不敢笃定。
原來,謝聞比她所受的痛苦要多。
姜未望向遠處的宮燈,燈火在他眼中搖曳。“這個世界就像一本被反複翻閱的書,每一次翻到最後一頁,又會回到開頭重新開始。而謝聞...每一次都會愛上你。”
“阿昭,我當時問他,為什麼明知道不能愛你卻還是在無數次循環中愛上你,你猜他怎麼說?”
安昭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裙擺,腦海中閃過無數片段。
謝聞望向她時眼中轉瞬即逝的痛楚,那些欲言又止的瞬間,還有他偶爾流露出的、仿佛曆經滄桑的疲憊。
“什麼?”
“他說,他無數次窺見你劇情之外自由的靈魂,他永遠記得當年英姿飒爽的女将軍。”
"那他...記得每一次循環?"
“不完全記得。”姜未搖頭,“但每一次的心動都會在靈魂深處留下痕迹。就像雨水滴在石頭上,看似無痕,日久天長卻能鑿出溝壑。”
遠處傳來宮女們的笑聲,顯得此刻的沉默愈發沉重。
安昭突然想起那個雨夜,謝聞執傘站在她宮門外,衣衫盡濕卻渾然不覺。那時他眼中翻湧的情緒,她至今未能讀懂。
“為什麼現在要告訴我這些。”
姜未的目光變得深邃,“因為祭天之日将至,這一次循環決定了這個世界最終的秩序。若主神輸了,你們都将獲得自由...但也許,會是永遠的終結。"
夜空中飄來一片雲,遮住了半輪明月。安昭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仿佛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即将從指縫間溜走。
“阿昭!”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回廊盡頭傳來,謝聞快步走來。
姜未朝安昭爽朗一笑,“阿昭,若這個世界明天就會消失不見,那你今天會不會想要做一次自己。”
安昭怔住了。
姜未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刀,剖開了她長久以來裹在身上的那層僞裝的殼。
是啊,她原本是什麼樣的人?
在成為皇後之前,在踏入這座宮牆之前她曾是策馬揚鞭的女将軍,是敢愛敢恨的安昭,是那個在戰場上毫不猶豫揮劍斬敵的少女。
她忽然笑了,眼中閃爍的光芒比宮燈還要明亮。
“姜未,你說得對。”她的聲音不再壓抑,帶着久違的爽朗,“若明天一切都會消失,那我今天,至少要做一次真正的安昭。”
話音未落,她已轉身朝謝聞走去,腳步堅定,裙擺飛揚。
謝聞站在回廊盡頭,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
他看見安昭朝他走來,是眉眼鮮活、步伐飒沓的女子,像極了他記憶裡那個在戰場上意氣風發的女将軍。
“我有話問你。”是我不是臣妾,因為此刻的她是安昭不是皇後,而他也隻是謝聞。
“但說無妨。”
安昭直視着謝聞的眼睛,“你喜歡我。”
“嗯,喜歡。”
“你會記得每一次循環嗎?”
謝聞笑着搖了搖頭,“不會。”
“你都還記得什麼?我是說在無數次循環裡。”
“将軍府被滅門時你看向我的眼神。”
“你恨我,想殺了我。”
安昭喉嚨梗了下,“如果你有選擇,你還會那麼做嗎?”
“不會。”謝聞回答的毫不猶豫。
安昭忽然想起“林小姐”今日題的詩:
千年一夢終須醒,不向輪回讨此生。
或許,這就是覺醒的意義,不再重複既定的劇本,而是書寫屬于自己的結局。無論前方是毀滅還是新生,至少這一刻,他們是真實的。
月光灑落,宮牆之内,不再是被劇情束縛的牢籠,而是真實的人,真實的情。
安昭仰頭看向謝聞,笑容明亮如初升的朝陽。
“謝聞,若明天就是終結。”
“那今天,我們一起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