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李嶼淮沒有處置戲班、追究幕後之人責任的事,謝晗深感意外。
他不相信李嶼淮有這麼寬宏大度,認為李嶼淮是為了在陳親王與衆多民衆面前裝樣子。
于是,接待完陳親王之後的幾日時間,謝晗每天都朝着戲院跑,這一次還帶上了方琪一起去看戲,他跑這麼勤,便是想知道李嶼淮會不會暗中動什麼手腳。
然而,事實證明,謝晗低估了李嶼淮的涵養。
從始至終,男人一直都沒什麼反應,戲院的生意仍舊火爆,老百姓們每天都熱熱鬧鬧地排在戲院看戲,甚至,因為這一部戲廣為流傳,且李嶼淮沒有出面制止的原因,原本李嶼淮在百姓心中負面的形象,随之慢慢轉變了。
現在一提到李嶼淮,老百姓免不得還要誇他幾句,有人說他寬容大量、宰相肚裡能撐船,還有人說他與民同樂,平易近人。
總之,随着戲劇越來越火,廣為流傳,開始嘲諷李嶼淮的民衆都已經轉變了風口,紛紛開始誇贊李嶼淮了。
謝晗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事實擺在面前,李嶼淮确實大度,他不僅沒有對戲院下手,還光明正大地接受了戲劇的批判演繹,甚至帶着陳親王與下屬前往戲院看戲。
沒能讓李嶼淮吃癟,謝晗雖然覺得有些可惜,但是一想到李嶼淮的親和态度,心裡又隐約對李嶼淮生出了一點好感。
這種好感并不代表謝晗轉變了對李嶼淮的厭惡态度,隻是他逐漸發現李嶼淮與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至少,李嶼淮是一個心胸寬闊,體恤民意的人。
“謝晗,你在想什麼?”
謝晗想李嶼淮想得太過入神,方琪一連喚了他幾聲,謝晗都沒有聽見。
“沒什麼,隻是想起一些瑣事罷了。”謝晗站起身,看向戲台,方才發現戲劇表演已經結局,此刻,人群已經三三兩兩的散場了。
“我們走吧。時間不早了,最近你總在軍營忙碌,一直沒有時間好好吃頓飯,今日回家我給你熬湯補補身體。”方琪一邊說,一邊牽起了謝晗的手,兩人出了戲院,慢悠悠地朝着回家的方向走。
方琪與謝晗成婚之後,因為家境不算富裕,幾乎事事都親力親為地照顧謝晗。
謝晗最喜歡他做飯的手藝,一聽方琪要下廚,便纏着方琪做自己喜歡吃的菜,兩人聊得太過入神,謝晗并沒有發現,當他們走出戲院時,酒樓窗前有一道冷沉的目光已經落在謝晗、以及謝晗與方琪緊握的手上……
入夜之後,萬物寂寥,無邊無際的月色照亮了謝家小院。此刻,方琪正在後廚忙碌,而謝晗坐在院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擦着手裡的長劍。
須臾,謝晗聞着後廚飄來的飯菜香氣,瞬間感覺胃裡的饞蟲被勾起來了,他正準備去後廚看看方琪做了什麼好吃的,突然察覺院角傳來一聲異響。
“誰?!”謝晗微微眯眼,立拔劍相向,待轉身看清來人之時,又不免有些無語。
“你怎麼又來了?!”
謝晗用了又字,足以見得他對李嶼淮有多麼不耐煩。
此刻,男人正半蹲在謝家小院的牆角上,這個姿勢,換作旁人定然猥瑣可笑,但李嶼淮寬肩窄腰、一雙長得沒邊的腿半屈着,輕松顯露出一種散漫又優雅的姿态,如同回了自家院子。
“小旗官大人,好像不太歡迎我?”那張英俊的臉淡笑着,笑意卻未達眼底,略微有幾分痞意。
“沒有人會歡迎三天兩頭跑來打擾的登徒子吧?”方琪就在隔壁,謝晗不想被他發現端倪,于是刻意壓低了聲音,顯得氣勢不太足。
“你來做什麼?”
“蹭飯啊。”李嶼淮理所當然道:“剛剛在街上聽到小旗官大人有人做湯喝,心下一時羨慕,所以便不請自來了。”
謝晗冷道:“你監視我?”
“豈敢。”
李嶼淮回道:“隻是碰巧聽到了而已。小旗官大人何必生氣,同僚一場,請我吃個晚飯,不過份吧?”
謝晗冷笑一聲:“可我瞧着你不像來吃晚飯的,倒像是來找茬的。”
李嶼淮不請自來便罷了,還登徒浪子般得蹲在他家牆角,怎麼看都不像是想蹭飯這麼簡單……
“原來我在小旗官大人心裡的印象這麼差,真讓人傷心呢。”
李嶼淮音落下,眸光已漸漸變冷,憑什麼謝晗對方琪溫柔以待?而他卻總是得不到謝晗一點好臉色。
傍晚時,李嶼淮眼睜睜目睹方琪牽着謝晗回了家,嫉妒與惱恨的種子像在男人心底生根發芽,最終,徹底将李嶼淮的理智淹沒了。
控制不住了。
所以,李嶼淮又出現在了這兒。哪怕他知道謝晗并不想見他,哪怕他知道謝晗看見他之後隻會惡語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