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賜宴。
這宴會名字取得好聽,實則是一場暗流湧動、勾心鬥角的鴻門宴會。
西且彌位處邊境之地,早年歸順夏朝成為藩屬國之後,背靠大樹好乘涼,每年都會有大批赈災銀兩與物資湧入境,因此冬日不算難熬。但,西且彌周邊的草原部落就沒有這麼好運了。
草原上的冬日異常寒冷,立冬之後會凍死成群結隊的牛羊,有錢有勢的部落首領與貴族還好,能夠勉強渡過難關,而沒錢的普通異族平民隻能活活凍死。反觀隔壁鄰居西且彌卻仍舊生活安逸,兩相對比,這種情況之下就很容易發生暴/亂。
餓急了凍急了的草原部落會不顧一切侵犯西且彌邊境,為了兵不見血刃,雙方和平共處,于是便發展出了“歲賜宴”。
各部落的首領前往西且彌參與宴會,讨好西且彌皇室,想要分得一點資源安穩過冬。往年,各個部落給多少,怎麼給都是西且彌皇室說了算,可今年不一樣了,今年夏國禦使李嶼淮到了西且彌。
主宗國禦使的地位自然是所有西且彌皇室加在一起都夠不着的,所以,今年的歲賜宴,各個部落的首領都卯足了勁兒想要讨好李嶼淮。
“全都準備好了嗎?”
歲賜宴的接待地點選在了太守府,不出意外,負責值守的又是謝晗帶領的小旗隊。此刻,謝晗正忙上忙下地布置着宴會防衛,神色十分謹慎,與一旁興緻缺缺的孟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謝老弟,你這麼緊張幹什麼?這歲賜宴那年不一樣?不都是些過來裝孫子要錢的,能有什麼危險……”孟葉百無聊賴道。
謝晗的目光掃過宴會名單,淡淡道:“不一樣。”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各部落雖然沒有帶兵進入西且彌,卻還是帶了不少近衛,小心為妙。”
聞言,孟葉笑着搖了搖頭。謝晗什麼都好,隻是做事太較真了。不過正是他對待工作負責的态度,方才能将軍區上下管理得服服帖帖的。
孟葉還想再調侃兩句,卻見謝晗修長的指間一點,指向了名單另一處。
“烏瓦爾部落也來了?”謝晗微微挑眉,略微有一些意外。
烏瓦爾部落是遊牧民族,由于争奪地盤、資源,常常與西國之間爆發矛盾。往年,西國與烏瓦爾部落都沒有參與過歲賜宴,今年倒是湊到了一起。
“位置重新安排一下。”謝晗想了想,“将西國使臣與烏瓦爾部的王子安排在一起。”
孟葉蹙眉道:“這兩方向來有宿仇,最好不要讓他們見面,以免在宴會上鬧得很難看。”
謝晗笑道:“怕什麼?不是有無所不能的李校事在嗎。這點小問題,他會解決的。”
“……”
孟葉朝着謝晗豎了一個大拇指,果然,得罪謝晗的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由于謝晗刻意避着李嶼淮,雙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面了。不過,今日是歲賜宴,避不過,謝晗磨磨蹭蹭地進入宴廳時,現場已經坐滿了人。
李嶼淮此人,果真無論在哪兒都是人群中的焦點,一眼就能看見。隻見男人姿态慵懶地坐于上位,他一隻手撐着頭顱,一隻手端着美酒,面對周圍人的恭維與讨好,那一副豔郎獨絕的好面容卻顯得意興闌珊,心不在焉。
直到餘光裡捕捉到了謝晗,李嶼淮忽而坐直了身體,一雙狹長鳳眸緊盯上謝晗,原本冷洌的眼神微微流落出幾分笑意。
樹林那一夜,男人愛不釋手地親吻,舔舐,剮蹭,在他唇上留下濕痕,被頂.弄的感覺又猝不及防地重現,他強迫自己忽略李嶼淮灼灼的目光,走到距離男人最遠的一處位置。
“李校事,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真是龍姿鳳章,氣度不凡啊。”歲賜宴尚未開場,西國使臣已經迫不及待地拍起了李嶼淮的馬屁。
去年,夏朝已經向西國招降,隻是正式的旨意一直未下。所以,西國很可能會步西且彌的後塵,成為夏朝的第二個藩屬國。
正因如此,這一次歲辭宴,不出意外西國能得到最多的冬季物資與援助。
“這一次我受吾主之命前往西且彌,為得便是拜訪李校事,吾主還特意讓我給李校事帶了一些禮物,聊表心意。”說罷,西國使臣拍了拍手,立刻有仆從擡着一排鐵箱出現,開箱之後,隻見内裡全是明晃晃地瑪瑙寶石,價值不菲。
“還請李校事笑納。”西國使臣對着李嶼淮讨好地笑道。
謝晗朝那鐵箱的方向瞥了一眼,險些被琳琅滿目的金銀珠寶晃花眼,他心裡暗暗咂舌,西國為了讨好李嶼淮可真是下了血本。
“貴國真是太客氣了。”
面對這麼多金銀财寶,李嶼淮卻沒有多大反應。像他這般生在雲端的人,早就對身外之物視為草芥。
“西國的誠意我已經感受到了。西使大人千裡迢迢來到西且彌實在幸苦,趁着歲賜宴可要多喝幾杯,以慰舟車勞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