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猛然擡頭看向洛春桃,洛春桃竟然從那不成人形的面孔裡看出了幾分受寵若驚。
同樣,因為“它”的驚訝,從嘴裡發出的嘈雜聲更大了,這一次,洛春桃聽懂了“它”的嘶吼。
那是——
向導。
洛春桃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她松開眉頭,動了動指尖,感知回籠。
她慢慢擡起手臂,壓抑着内心對爬行動物表皮觸感的不适,輕輕握住了這個畸變哨兵的手腕。
半人半蛇的哨兵還沒從眼前這個美麗的向導用牙齒厮磨自己的掌心的“親昵”中回過神來,就又感受到了手腕傳來的動靜。
象征狩獵者殘忍天性的豎瞳難得一見地流露出了一絲松懈。
洛春桃決定賭一把。
雪白的食指微微彎曲,撓過了那覆滿黑色軟鱗的手腕。
捂住自己的手掌松動了。
洛春桃等不及畸變哨兵完全松手,抓住機會開口道:“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嗎,哨兵先生?”
正細細感受着女子說話時不斷蹭過自己手心的兩瓣柔唇,“哨兵”二字突然闖入他的腦海,像是一支利箭沖破了他蒙蔽意識的壁障。
哨兵渾身一震,身上那股屬于牲獸的氣息忽然平靜下來。
雖然還是頂着一副驚悚的形态,可那隻豎瞳不再直勾勾地注視一點,另一隻人眼也肉眼可見地壓抑下了毫無保留的懇求與痛苦,隻留下了發紅的眼眶和濕潤的眼尾。
這顯然是一個擁有羞恥心的人,在刻意控制自己過分極端的情緒。
洛春桃靜靜地望着他,并沒有輕舉妄動。
“向導……”男人看清了被自己壓在身下的女孩,愣了一下,還未畸變的右臉漸漸發燙。
“我……”
哨兵閉了閉眼,想要起身離開,卻忘了自己早已失去了人類的雙腿,一雙蛇尾支撐不住他的動作,與畸變對抗許久的身軀也讓他失去了以往引以為傲的反應度,動作的一瞬間,就重重的摔倒在了洛春桃懷裡。
“唔!”洛春桃悶哼一聲,說實話,被壓得不輕。
“抱歉!”男人的右臉绯紅,慌亂地扭着蛇尾想要松開女子,蓋在兩人身上的暗紅色的繁花被褥一時間有些淩亂。
意識剛剛恢複的男人動作不甚靈活,這樣糾纏下去也不是辦法,洛春桃察覺到有些不妥,趕緊一手按了男人的肩。
“哨兵先生,别急。”
女孩不過輕輕一碰,男人頓時一動不敢動。
“你是需要……疏導嗎?”洛春桃的聲音不疾不徐,明知故問。
男人哪會反駁,立刻回道:“沒錯!”
這一聲回應過于急切,有一次夾雜了一些不屬于人類的雜音。
男人意識到自己的失控,面色扭曲了一瞬。
洛春桃雖然看不見他埋在自己頸窩的臉,但依然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波動。
洛春桃擡手,輕輕抱住了他的頭顱,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撓着,慢慢地問道:“怎麼是找我疏導呢?”
“你是向導啊……”
頭頂的溫柔撫慰傳來,哨兵眯起眼,下意識地回應着向導的每一個問題。
“說得對,”洛春桃獎勵似的輕笑了一聲,繼續道,“可是,你抱了我好久啊……難道還沒有得到該有的疏導嗎?”
正常情況下,哨向之間的疏導,是一定要有精神力的鍊接。
然而,洛春桃知道自己的精神力已經使用過度了,現在正處于一個被禁用狀态,否則,在剛醒來想用精神絲試探觀糯的時候,不會那麼痛苦。
所以她現在也不可能給眼前這個畸變到已經沒有人形的哨兵疏導。
可是,如果洛春桃直接将這個信息告訴哨兵,那顯然是在變相說明自己對于哨兵毫無用處,下一秒恐怕就被他絞死了。
因此,洛春桃打了個馬虎眼,想試着看能不能穩住他。
幸運的是,神志不清的哨兵似乎真的沒有那麼聰明。
畸變哨兵沒有因為洛春桃變相拒絕現在疏導的話暴怒,而是沉溺在向導溫軟的懷中,閉眼思索了一會兒。
他知道,哨兵出于對向導本能的渴望,在喪失理智的時候,抓住了向導必然會進行反向疏導,可自己絲毫沒有對向導反向疏導的印象,向導也沒有流露出反向疏導的難受。
那隻能說明,洛春桃要麼親和度低到過分,讓哨兵難以進入,要麼就是她的精神力高到極緻,即使被反向疏導了,也能若無其事。
可無論如何,已經畸變的哨兵在她身邊恢複了屬于人的神志,是不争的事實。
雖然自己淪為了這樣一副醜陋的畸變形态,可沒有被送去火場,已經是命運最大的恩賜了。
不,不對。
是面前這位美麗的向導小姐,給予自己的恩賜。
即使不做疏導,隻是單純的在她身邊,吞咽屬于她的信息素,就足以令他在已經被污染了90%精神力的程度下,保持了人性了。
哨兵意識到自己獲得了怎樣美妙的幸福,嘴角沉醉地勾起了一抹笑。
“您說得對,是我貪婪了,向導小姐……”
黑色的蛇信因哨兵激動的心情,再次不受控制地頻繁吐露,甚至随着他擺動的蛇身,一下一下滑過了向導的頸側、鎖骨、還有……
膻中穴。
洛春桃面色一變,條件反射地一把推開了男人。
“你——”
“咚咚咚!”急促有力的敲門聲突然響起。
男人還沒來得及反應為何會被向導推開,洛春桃也忘了整理被這大蛇蹭得幾乎要開到肚臍的拉鍊,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房門。
“洛春桃!”
邱蘅的聲音聽起來莫名煩悶,“開門!”
房内的兩人對視一眼。
洛春桃眼眸微轉,起身攀住男人的肩,附在他耳邊低語,“從窗戶爬出去。”
男人的獸瞳正要發狠,隻聽洛春桃又道:“再爬進來躲進床底,快去!”
男人不再遲疑,迅速滑下床,推開窗戶,拖着蛇尾靈活的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