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軍一路穿過西街,眼見靖安王的身影已無處可尋,周圍的娘子才歇了聲。
趙萦吃完,順勢回了府。
本想着将事情辦妥的消息告知凝姊,卻得知凝姊與二嬸一大早入宮謝恩了。
索性關起院門來研讀。
自群先生先前布置的課業尚未解決。他的課業有些奇特,不拘于書籍,也不限于經史子集,隻以一事設問,讓她與阿筠尋求解決方案。
這次的問題是治水之策,她讀的書不如趙筠多,隻能以勤補拙。
她從藏書室搜羅了能搜羅的資料,花了好幾日将它們看完,才知曉,古往今來的水患隻有兩種治理方式,堵與疏。
唯有堵疏結合才是一勞永逸的法子,但前人多選擇堵。
若要問為何,這書裡也有答案。
疏理其法,耗力傷财。每每水患,朝政撥款安民已是大頭,再召集民衆前往挖渠疏通,國庫難以為繼。
河洛地區亦是如此,前朝君王沉溺聲色,每每發生水患,就不管不顧地加高河堤。當今陛下派前去文宣王治理,文宣王苦于國庫空虛,想必也隻能采取加固河堤的措施。
想到這,趙萦心裡有了想法,下筆如有神助。
-
長樂殿内椒泥塗牆,芳香四溢。奇珍異玩随處擺放。
齊妃娘娘一襲月白色的衣裙,斜卧在榻上,一隻白貓依靠在她的身上。她的面容與美人不沾邊,卻有一股獨特的氣韻,讓人有幾分親近。
見她們進殿,她從軟榻上坐起,理好衣裙。身邊的宮婢立馬湊上前去,為她搖扇。
“齊妃娘娘安好。”趙凝随阿娘一道拜下。
“起來吧。”聲音從上頭傳來。
趙凝起身,略微擡頭。
隻見齊妃正百無聊賴地捉弄着懷中的貓,見她看過來,勾唇一笑,意味深長道:“不愧是阿姒養出的女兒,容顔舉止說是建康第一都不為過,如今又被封了公主,他日不知有多少郎君上門求娶。”
“娘娘過譽了,阿凝愧不敢當。”趙凝低下頭,聽見齊妃這樣說,嘴裡雖然還道着自謙的話,心裡卻比黃連還要苦上三分。
一側的阿娘開口解圍,“阿凝還小,一時受封隻怕沒能回過神來。”
“也是。”姜妘斜睨了她一眼,按住一旁宮婢握扇的手,“你帶阿凝去庭院坐坐。吾與妹妹許久不見,要聊上一聊。”
宮婢應聲。
眼見着趙凝出殿,姜妘立馬變了臉色,快步走到台階下的女人面前,一擡手,掐住了她的手腕,那力道像是要把骨頭碾碎了去。
一貫溫柔的嗓音,因為咬牙切齒變得有些猙獰,“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瞞我。若非我在明康身邊的眼線發現了端倪,我還不知道我的兒子竟然想着娶你的女兒。”
“不過兒女間的玩鬧罷了,我已經控制住了,何須你插手?”姜姒回怼,一拂袖,甩開她的手。
“阿姊還是這般果決,不容許任何事超出自己的掌控。隻怕文宣王去治水也是你策劃的吧。”
“是又如何?”姜妘挑眉,“你這般猶豫不決,隻會破壞我的計劃。你合該謝我,給了阿凝公主之尊,而不是用其他卑劣的手段。”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這個姜姒就氣血上湧,“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陛下可隻有明康公主一個女兒,久久不為她許婚。如今封阿凝做公主,日後若與北朝關系不睦,還可以用阿凝去填橫豎用不到明康。”
她這阿姊最是毒辣,從前算計她也罷,如今還想算計她的女兒。
姜妘面上沒露出半分心思被揭穿的心虛,她反而笑出聲來,“還是你懂我,不過你放心,阿凝畢竟是你的女兒,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這樣做的。我會勸陛下封多多的公主。”
“你到底想要什麼?”姜姒有些頭疼。
“噓——你知道的。”姜妘靠近她,輕聲道,面上挂着笑,卻不達眼底。
若是要報複阿耶從前将她送給陛下之事,那她早該滿意了。
她做了陛下的女人之後,在阿耶旁邊煽動,阿耶又将她送予了當時還是将軍的長平侯,害得她年紀輕輕就做了繼室。
這麼多年過去了,阿耶早死在戰亂之中。她如今是陛下最寵愛的妃嫔,可以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力、愛情,她全都擁有。
她為何還放不下呢?
這個問題困擾姜姒這麼些年,至今也不能解,直到坐上馬車她還有些恍惚。
但無論如何,若想傷害她的女兒,必須過了她這一關。
“阿娘,方才您與齊妃娘娘說了些什麼?”
姜姒朝一旁看去,阿凝正坐在她邊上,探着腦袋,眉頭微皺,神色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