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怎麼了?”
似是被他注視得太久,少女有些困惑地開口,又低頭瞧了瞧自己的衣衫,“我有什麼不妥麼?”
他深吸了一口氣,一股茉莉香混在皂莢香中侵入。
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嗅到了什麼,又僵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隻能偏頭,躲過她的視線,艱難道:“你靠得太近了些。”
少女的存在感不孔不入,遠遠超越了友人的邊界,她還年幼,不懂是正常,他正值青年,理應與她保持距離。
他在心中這樣說服着自己,全然忘了面前的少女隻比他小四歲、已快及笄的事實。
“噢。”阿萦将他的衣衫整理好,退開,隻是遠離前餘光還瞥了一眼他的腰腹,似有些遺憾。
這一眼恰被蕭晏捕捉到,他原本平靜下去的心又跳了起來,他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你看什麼?”
面前的少女無知無覺,隻打量着他,詫異他面色怎麼這樣紅潤,“我也想有将軍這樣的腰腹,看着很能打。”
蕭晏……蕭晏不知道做什麼反應,有些羞惱,不知是惱自己,還是惱少女,“你記着,男女授受不親。不能随便和男子這樣。”
“将軍害羞了嗎?”阿萦撐着腦袋,打量着他的神情。
她本就是心細之人,之前隻是沒有往這方面想罷了,蕭晏表現到這份上,她再看不出他的不對勁就怪了。
“隻是普通換藥,将軍怎麼這樣作态?”
蕭晏也知道是普通換藥,偏生他止不住多想,從前不是沒有醫女給他換藥,隻那些人都不是她,如今連帶着少女嘴中的“将軍”一詞,他聽着也有些别扭。
“别叫我将軍,我如今不是将軍了。”
“那叫什麼?你教我劍術,難道要我叫你師父?還是規規矩矩地喚你王爺?”阿萦還真思考起了這些代稱的可能性。
“總之,别再喚我将軍。”蕭晏腦子有些昏,明明是肩膀受傷了,他卻像是腦子燒糊塗了,滿腦子都是她喚的将軍。
“好吧,阿晏。”阿萦折中了一下。
除了阿娘,從來沒人這樣喚過蕭晏,他有些不自在,下意識要改個稱呼,将他們的相處方式扭回正軌,“我可比你大,喚我兄長吧。”
“兄長?”阿萦也被他轉迷糊了,腦海中不知不覺想到凝姊,她如今才應該管他叫兄長吧。
蕭晏對上她平靜無波的眼眸,他面上的紅也慢慢褪下來,此刻隻想把先前那種感覺從腦中驅趕出去,哪管别的什麼。
“我隻教你劍術,也不算你的先生,我比你大,叫我兄長正好。”出口的這話,既是說服她,也是說服自己。
阿萦一邊想着“倒是我占便宜了”,一邊笑着應下,“兄長!”
太陽逐漸西斜,窗外的吆喝聲也漸漸減弱,室内兩人對面坐着,偶然外頭刮來一陣風,将柳葉吹進室内,也吹到他們的衣擺上。
“總之,我如今是李氏阿萦,拿了榜首。若兄長想進府衙,剛好可以與我同去,隻是……府衙認識兄長的人不少吧?”
阿萦一邊拿起案上的茉莉糕咬了一口,一邊說道。這茉莉糕是方才外頭小販叫賣時,蕭晏遣人去買的,算是揚州這邊的特色小吃。
“府衙的人除了刺史,其餘人都不識得我。若要以防萬一,還是用這個。”蕭晏從懷中掏出一張人皮面具,擺在桌上。
“我還是第一次見着這東西。”阿萦拿起這張人皮面具,隻覺它某些地方輕薄如錦緞,想必匠人費了不少功夫,“兄長還有麼?”
她靠近他,笑得愈發甜,像是初春解凍的小溪。
她的意圖這樣明顯,蕭晏不會不知道。隻是……“這人皮面具耗時耗力,工匠們隻做了這一張。”
阿萦識趣放下,“這東西在兄長處才能發揮最大作用。”
眼見太陽快落山,阿萦準備回客棧,她告訴府衙的地址是那處,若是府衙來人邀約,也會直接通知到客棧。
蕭晏起身欲送。
阿萦忙讓他止步,這裡離客棧有些距離,他肩上有傷,何必讓他跑那麼遠?
“若是之後有音訊,我再來告知兄長。”她如是說。
可巧,剛回客棧,她便察覺周圍人對她的态度有些轉變,客棧小厮迎上來時面上的笑都熱切幾分。
才在房中坐了一會,柳雪亭便來敲門,說是三日後,刺史大人要在府衙設宴,款待上榜的三位女郎。
說是三人,主要還是她們倆,第二名的孫蘭若本就是刺史大人的女兒,那個穿着錦緞參加考核的娘子。
“我知道了。”阿萦點頭,表示心中有數。
柳雪亭倒是沒有那樣快回房,有些好奇道:“李娘子今日怎麼忽然離去?”
“我遇見了一位兄長,上去打聲招呼。”阿萦倒是沒有藏着掖着,直言相告,畢竟過兩日還要帶蕭晏一同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