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封延雙眼空洞的顫抖着手,長劍滑落,他掙紮了幾下,身形歪斜頹廢地跌坐在一旁。
隻餘沉重的呼吸帶着胸腔劇烈起伏。
孟塘建在一旁不死心的查看着軍營裡的其他的衣物被褥。
但隻要是從楊同那裡收繳過來的全是廢衣爛被。
趙封延雙眼猩紅,含着狠厲,嗓音沙啞:“點一下還剩多少銀錢,去向城内的百姓買一些物資,記住,不論手段!将感染風寒的将士隔離起來醫治。”
孟塘建卻遲遲不肯行動,慌亂地抱拳道:“将軍,我們沒有多少銀錢了!全拿出去也買不了多少啊!再這樣下去兄弟們吃飯怎麼辦……”
話沒說完,隻見趙封延抽出長劍直指孟塘建,厲聲吼道:“快去!”
回到主帳,趙封延鋪開紙張,就請求起派兵支援。
他催着自己冷靜下來,無論是金城關失守,還是如今面臨的難題,似乎都在告訴他,他們要比北原慢一步,這樣的異常,未免讓他生出莫名的恐懼。
如今的北原與以往太不一樣了,即便物資比他們好一點,這都不算什麼。
而真正令人害怕的,是背後謀算之人。
眼下,隻希望一切還來得及,至少在兵力上要能與如今的北原一戰,趙封延如此想着。
*
京州連日的飄起霜雪,着實不稱人心意。
乾清宮前,敬仁帝問着一旁奉着茶的周全英:“溫賢公主還在殿外跪着嗎?”
“回禀皇上,公主還跪着呢,要不還是讓人帶公主回倚鳳宮吧,這般天氣,恐怕公主的身子吃不消啊。”周全英擔憂地回着話。
“哼,讓她跪,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份,竟敢妄議政事,還提出讓定遠侯之女帶兵征戰的這種荒唐請求,女将帶兵,這不是讓北原嘲笑朕手底下沒人了嗎?況且那趙意妍馬上就要和琮兒大婚了。”
敬仁帝越說越氣,拿起杯盞猛灌了幾口茶。
“公主起來吧,這個事情可以從長計議,何苦和皇上較着勁。”
安福看着滿身霜雪的林沅璟,心急如焚地在一旁勸着。
“安……福,你、你先下去,告訴阿妍,三日之内,本宮定讓她領兵出征。”
林沅璟跪在雪地,嗓音顫着吩咐安福,但雙手仍然恭敬地呈着‘舉賢疏’,渾身早已凍得沒了知覺。
連日的吹風冒雪,讓她的喉嚨不再有半分濕潤,隻細細密密的像是有蟻蟲往外爬着、啃着,便是吸進一口風,都要咳上半天,直到咳出血腥味,才罷休。
可就算如此,敬仁帝仍舊不願答應。
但她不想放棄,她已經整夜整夜的無法入睡,隻能一遍遍自問:“我究竟還能做什麼?”
安福看着風雪中的林沅璟,急地轉身向宮外侯府的方向趕去。
敬仁帝下了朝,就看見林沅璟還在殿外跪着。
憤恨地甩袖就要往前走。
林沅璟見狀,連忙起身,隻是雙腿沒了知覺,馬上跌倒下去,在雪地裡膝行地爬向敬仁帝。
随後趴着擋在敬仁帝面前:“父皇求您慢步!請聽兒臣一言,兒臣想問如今林氏王朝可還有能抵禦北原的将才?兒臣請父皇回答兒臣!”
敬仁帝見到林沅璟渾身霜雪,雙手通紅的按在雪裡,單薄的身子在寒風中哆嗦着。
他終究是不忍心繼續較着勁,便招手吩咐人拿來大氅,将林沅璟攙扶起來。
林沅璟擡起頭,橫手攔着,不讓人上前,眼神急切地望着敬仁帝,雙手顫着,高舉過頭頂獻上‘舉賢疏’。
“父皇容兒臣說完,兒臣妄議政事,自知死罪!可是父皇,兒臣死不足惜!但請您相信定遠侯之女,即刻讓趙意妍領兵前往潼城關,國家危難之際,還請父皇不拘一格降人才!”
敬仁帝雙眼愠怒,死死抓着周全英地臂膀,不讓自己失态。
咬牙切齒,指着林沅璟:“你糊塗!你究竟有沒有為你皇兄考慮,他日若趙意妍得勢,你皇兄怎麼辦?且不論眼前女将領兵,将士們如何信服!”
“兒臣顧慮不了那些!”
“愚昧!那你還能顧慮什麼!”
“世族擁兵自重!權貴貪污軍費……”
不等林沅璟說完,敬仁帝便甩了她一耳光。
看着林沅璟紅腫地臉頰,敬仁帝的右手發顫。
林沅璟吞咽口中血腥,眼眶通紅,将頭沉沉磕了下去。
依舊不死心地谏言:“父皇三思!世族權貴抱守京州,貪蠹齧食社稷百姓,現在肅清還來得及!再拖下去,唯恐晚矣!”
敬仁帝怒紅了雙眼,一絲殺心升起,半阖雙眸,忍着殺意:“孽障!住口!你要朕肅清朕的兄弟,背上好殺之名?”
危急時刻,隻聽到敬仁帝背後傳來一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