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蘇看着阿日斯蘭眼神冷冽的模樣,心下也不爽快起來。
一改之前頑劣的态度:“你阿日斯蘭比我們所有人的欲望,都要濃烈的多,如果可以,你連天上的月亮都想要,你什麼都要最好的,這世上哪有最好的,不過自以為罷了。”
那日蘇說完就轉身離開。
阿日斯蘭不願在這緊要關頭生是非,隻得忍下怒意,召集起探子去打探潼城關的動向。
畢竟此刻,便是攻打潼城關的最好時機。
範睦守包紮好傷口,一刻也不想等的,便準備去會會趙封延。
好履行履行自己叛賊的職責。
範睦守詢問看押趙封延的士兵:“給小侯爺上藥了嗎?這羽箭的貫穿傷可得早點上藥,小侯爺和範某可有些時日的同窗情誼,萬不能怠慢了。”
說完,範睦守就坐上了鋪着郊狼皮毛的圈椅上。
此刻,他一口一句小侯爺,着實纾解了些自己心中怨恨。
望着被扒的隻剩素白裡衣,綁在柱子上淋着雨雪的趙封延,他的陰毒全掏了出來。
就是要刻意的提醒着趙封延的身份,昔日帶着九節鞭的小侯爺身份。
範睦守面露不忍,搖頭:“北原多風雪,冬日的時間又長,我真不忍心看着趙公子凍死在這裡,多不值得啊。”
趙封延卻坦率,早已無懼生死:“呵,燒成這副鬼樣子,還非要來給我找不快,定州範氏,你當真是把我對你的無意之舉,刻在了心裡,恨極了吧。”
趙封延以為這種叛賊一般都是躲的比誰都快,奈何範睦守還特地找來,即使他再不通人情,也明白了他對自己的那絲恨意。
而範睦守越聽,兩眼越是微狹起來,他極力忍耐着殺欲,卻也被這番話勾起了心底最折磨的回憶。
當初周安就是為了攀附趙封延,而害死了他的家人,而他卻被趙封延當成了周安那種人。
他的無意之舉,無意的鄙夷、嫌棄、折辱,以及因隔着身份而不願通達的情理。
卻叫範睦守生生受盡苦楚,時時如遭淩遲。
一切隻因為階級權貴。
他明白自己的苦痛來源,隻可惜對面的小侯爺終究少了這份情智,無法理解自己仗權的愚昧。
而他的敏銳不會錯,如今還有這樣敏銳情智的人,便是那位溫賢公主了。
所以他舍不得。
如此能曉他苦楚,知他情理的玉人,他萬分舍不得毀滅。
而他需要做的,就是讓她在意,無論因何而起的在意。
她都會主動走向自己,主動揣摩,時刻上心。
然後他什麼都不需要做,她便會主動感知他的内心所有,發瘋的查尋他的過往。
此後,他便種在了她心裡。
哪怕他湮滅。
想到林沅璟,平複了心情的範睦守,語氣粘膩的開口:“溫賢公主近日可有書信送來?她可還好?”
趙封延聽出了,這令他惡心粘膩語調的意味,死咬牙槽,痛惡起眼前人:“怎麼?貓哭耗子嗎?不過,商賈賤種,能當叛賊,無怪乎!”
“範某隻是問你有關溫賢公主的情況而已,奈何非要提及身份地位?難道小侯爺還把自己當做貴人,而非階下囚?要知道,我如今能提起的人,往後是想網開一面,難道你想林沅璟淪落到……”
“住嘴!住嘴!你這個賤種!還敢提溫賢公主,你有什麼資格提?卑賤低劣的下賤玩意,還好你爹娘死了,不然看着你叛國該多傷心啊?哈哈哈哈……”
趙封延是半點不願聽到,林沅璟和那種腌臜之地相提并論,他掙紮着晃動着冰冷的鎖鍊,眼神透着殺意,不停罵着範睦守死去的家人。
而這叫罵,不止宣洩他内心的憤怒,還有掩蓋他心裡的恐懼。
隻是,未等他罵完。
趙封延的舌頭便被一刀劃過,不能再出聲。
範睦守雙眼陰毒的擦着滿手鮮血,不屑地看着趙封延繃緊顫抖的身軀,以及依舊習慣想發出嘶吼,而張着的嘴。
此刻,卻也隻能發出含糊不清的嗚咽聲。
範睦守擦完雙手,卻莫名的興緻頗好。
開始輕聲細數過往:“你有什麼資格提我家人?原來你也知道我雙親是怎麼死的,可你們有誰替我至親說過半句公道?哦,對了,那渣滓因為長街縱馬被殺了,我是不是還要多謝小侯爺啊?多謝你告訴我兩條人命,比不過長街縱馬。”
越回憶過往,範睦守的面容愈發猙獰,他的頭又開始發疼,便準備起身離開。
突然,他獰笑回首:“我很想問問小侯爺,你覺得讓金貴的溫賢公主去當花娘好?還是隻委身于範某一人身下好?”
範睦守癫狂的又恨又笑,反手輕拍了幾下趙封延的面頰,示意他好好選。
而趙封延卻死命晃動着鎖鍊,嗚咽呻吟,說不出半句話來。
痛苦到極緻,他便不停的撞着柱子,以此宣洩着極端情緒。
見此情景,範睦守卻怪異的大笑着,朝營帳走去,轉身時,對着看守的士卒吩咐:“伺候好小侯爺,他多手多腳的,容易傷着自己性命懂嗎?”
兩個士兵聽懂了這話,拿起專斷筋骨的小刀走上前去。
不一會兒,範睦守的背後傳來凄厲的呻吟聲,混着鎖鍊的劇裂晃動聲。
此一番折磨之後,趙封延也就将将剩一口氣了。
回到營帳,範睦守緊緊按着太陽穴,緩解因仇恨而引發的頭疼。
隻是,他身上也早就染紅了一片,燒傷劍傷一起崩裂。
這仇恨并不願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