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這幾年力争讓自己吃好喝好,然後等待命運的到來,順便禍禍一下自己弟弟佟國維的名聲——她穿男裝,對外用的是弟弟的名義。
沒辦法,二哥佟國綱比自己大五歲,高一個多頭呢,三弟佟國維小自己兩歲,身高正正好。
對此,佟國維表示無法反抗,在他們家,佟采薇才是最大的那一個,女兒是佟圖賴的寶,他們這三個兒子就是根草。
從小被寵着長大的佟采薇歪倒在覺羅氏懷裡,把自己頭頂的瓜皮帽都蹭歪了:“額娘!女兒馬上都要進宮了,将來見面的機會都不知道在哪兒呢,您就别挑我刺了好不好?”
覺羅氏隻能無奈歎氣:“你啊!”
佟圖賴坐在旁邊笑着看着。
佟采薇膩歪過後,又湊到他身邊:“阿瑪,您跟我說說,咱們的皇帝是個什麼性子?”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她佟采薇不打沒準備的仗,萬一躲不過,那就迎難而上。
這下換成佟圖賴沉思了:“咱們皇上的性子?阿瑪也說不準。”
前些年太宗皇帝沒了,當今皇帝愛新覺羅·福臨在攝政王多爾衮等人的推舉下六歲登基成為皇帝,到如今十五歲,攏共才親政一年。
說是皇帝親政一年,可這一年的奏折都是和碩鄭親王濟爾哈朗領着人批的,佟圖賴他們這些朝臣和他接觸還真不太深,接觸比較深的,也就是多爾衮死後,皇帝削爵、罷谥,可見皇帝深恨這位皇叔父。
不過這也說明不了什麼,任誰當了八年的傀儡皇帝,心裡也是不痛快的。
不過他也安慰佟采薇:“皇帝才十五歲,正是年輕的時候,想必也不過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你不必憂慮。”
佟采薇不語。
再年幼的虎崽子都有長成猛虎的時候,如今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将來可未必還。
她想了想,提醒阿瑪:“您可别一直把他當成個孩子了,人家是皇帝,說不準心裡頭在想什麼呢。”
佟圖賴哼一聲:“你阿瑪我是兩朝老臣,天聰五年就跟着太宗打天下,還能不明白這點道理?倒是你……”
他深歎一口氣:“阿瑪替你打聽過了,這一批選秀的人裡頭,蒙古旗和滿軍旗咱們且不說,漢軍旗裡頭隻你一個身份出衆些,便是為着朝政着想,你也是闆上釘釘的要進宮。”
順治時期的選秀不像是從前佟采薇在小說裡看見的那樣一群人混在一起,還有什麼秀女鬥來鬥去的戲份。這會兒遴選秀女一向是先按各旗适齡的女孩兒排序,先由各旗負責核實身份,倘若有生病、殘疾等情況便要押後再選或者是自行婚嫁,剩下的人則分三日進宮,每日選看兩旗,先是八旗滿洲,再是八旗蒙古,最後是八旗漢軍。
為此,佟家的姑娘被分在哪一旗,其實是有些争議的。
早先清軍沒入關的時候,佟家這一脈在佟養真和兄弟的帶領下投靠了努爾哈赤,被編入了漢軍鑲黃旗,但多爾衮攝政期間打壓兩黃旗,一直到他倒台、順治親政以後,對八旗進行了調整,佟家又被劃到了漢軍正藍旗。
朝政上頭的事情佟采薇不太懂,但她看佟圖賴并沒有因為被分到“下五旗”而不高興,就明白多半是有什麼緣故。
佟圖賴是正藍旗都統,從一品,管着正藍旗這一旗下所有的旗人的事務,譬如佟采薇參加的選秀,最初本旗所有的參選人都要過一遍她阿瑪的手,也因此,佟采薇對自己的“競争對手”們,了解的那叫一個門清。
總結下來就是——在漢軍旗裡的這一批秀女裡,不論是家世還是相貌,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摩挲着領巾上的珊瑚紐子,佟采薇重新提起笑容:“額娘,咱們入關前常喝羊骨湯慶祝,如今将要去選秀,您合該給我炖碗羊骨湯喝!咱們也瞧瞧是關外的羊更香,還是關内的羊更嫩?”
覺羅氏哼一聲:“喝吧喝吧,去年才做的衣裳今年就穿不上了,誰喊着勒得腰疼來着?”
說是這樣說,她還是吩咐廚房做羊肉湯去了。
撫順一帶的羊肉湯多是從隔壁新賓購置的全羊,羊肉軟嫩,羊血香盈,配着上頭浮着的野韭花,佟采薇能喝下一大盆。
她平日裡最愛吃羊肉喝羊湯,佟家三五不時便會炖上一鍋,隻羊肉湯易上火,覺羅氏不許她一次喝太多。
又喝了兩回,五月裡,一輛騾車将佟采薇送進了京城。
她阿瑪帶着佟國紀親自護送,往日裡霸道愛教訓她的覺羅氏哭成了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