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采薇托了人去查。
她在宮裡也不是一點兒人脈都沒有的,她阿瑪是正藍旗都統,在這之前也結交過一些宮内的其餘人,譬如内務府裡頭,就有不少受過她阿瑪恩惠的人,有些已經成了總管,有些還是些不起眼的蘇拉,除此之外,拿銀子買也能買出來一點消息。
隻是打探消息難免消耗人情,除非必要,佟采薇也不會主動去問。
如今烏蘇氏忽然透露一點兒消息出來,還涉及到大阿哥,她總覺得心裡不太安甯,于是才托了人。
她也沒查巴氏和大阿哥的事情,隻是查了查烏蘇氏的家世。
烏蘇氏和她頭一次交談時便說了自己的家世不顯,隻說阿瑪是個小官,沒細說是什麼樣的官。
佟采薇托人去查,不過幾天就有了消息,畢竟八旗選秀講究“旗籍清白、世代為官”,入宮的資料相當透明。
烏蘇氏隸屬鑲黃旗漢軍旗,她阿瑪曾任護軍參領,和佟圖賴一樣,是武職出身,所謂的“護軍參領”,是八旗兵護軍營的職官,主要負責的是宮禁執勤,相當于紫禁城的護衛軍,這一種護衛軍每旗一百一十二人,護軍參領滿洲十人、蒙古四人,确實是小官。
但小官也有小官的好處,她阿瑪結交了各旗的護衛軍,官職有大有小,平時又多是出入宮禁,護衛皇帝,得知的隐秘比起旁人更要多上一些,知道巴氏和大阿哥的事情倒也不算例外了。
至于為什麼透露給佟采薇,可能是真的想和她建立聯盟。
查清楚以後,佟采薇就暫且放下了心。
她有另一件難事——太後遣了人請她去慈甯宮坐坐。
對于這位傳說中的孝莊太後,佟采薇是敬謝不敏的,她對清朝的曆史不甚了解,唯一知道的一點就是她阿瑪平常透露出來的,但她阿瑪是外臣,沒事兒的時候也不會和她說内宮的太後是什麼樣子。
再有就是前一次請安時候,她看出來的太後對皇後的維護,那是她親侄女,維護幾句也不例外。
左思右想,她還是覺得和順治來她這裡的次數太多的原因。
嗯……這麼一想,突然又知道是什麼情況了。
知道是什麼情況,她一顆心也就安定下來了。
換了見客的衣裳,佟采薇去了慈甯宮。
上次來慈甯宮的時候她坐在角落裡,這會兒倒成了正兒八經的“客人”。
招待她的是蘇沫兒姑姑。
蘇沫兒的性子很平和,陪她聊了些家常,左右也隻是問問她家有幾口人,雖然佟采薇覺得她肯定早就知道了,但也很是耐心地回答了一番,聊了有半盞茶的功夫。
另一頭,佟采薇前腳剛踩進慈甯宮的門,後腳順治就知道了。
隻是他有些拿捏不準太後的意思,是單純把人叫去說說話呢?還是為着别的什麼緣故?如果隻是單純談話聊一聊,他去打斷便有些不合适了。
他對太後叫佟采薇的緣由也心知肚明,隻是因為知道,所以猶豫,如果打斷了,太後會不會生氣?覺得他小題大做?
如果不打斷,他又怕佟采薇受委屈。
他有點着急,在乾清宮裡轉了兩三圈都沒定下主意。
這頭佟采薇和蘇沫兒小聊了一會兒,太後才“匆匆來遲”,手上沾了點水,等她行過禮以後才笑笑:“起來吧,你瞧瞧我,年紀大了,記不住事情了,忘了你還在這坐着,還在那指揮人給福臨做點心。”
佟采薇心道她在這呆了好一會兒了,太後能不知道?故意晾着她罷了,隻是這話沒腦子,她不能說,隻順口附和:“您一片愛子之心,皇上知道了一準高興。”
布木布泰道:“福臨就喜歡吃奶卷,他小的時候,我就常叫蘇沫兒去給他送點心。”
她像是閑話家常似的聊了幾句順治兒時的趣事,見她事事有回應,不驕不躁也不好奇,才歎道:“你是個聰明孩子,應該知道我叫你來是為了什麼,《論語》裡頭說,不患寡而患不均,皇帝年紀小,還不懂,這道理啊,還得咱們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