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采薇沒想到順治會在這個時間來看自己,還一副怒氣沖沖的模樣。
她給春絮使了個眼色讓她去準備熱水,自己和順治閑聊:“皇上這是怎麼了?”
其實順治從慈甯宮出來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沖動了,他知道自己回頭的時候肯定能看見他皇額娘愕然的神色,可他并沒有回頭,隻覺得心中郁氣橫生。
且這郁氣夾雜着無名的怒火,在他踏上前往景仁宮的路上越來越盛。
但他進入景仁宮,看見院子裡花壇中新植的海棠樹時,默默将這份怒氣壓了下來。
他望着一臉茫然的佟采薇,知道自己不該将氣撒在她的頭上。
這會兒佟采薇問起,他平複了些許心情才道:“朕常聽你說起你額娘,有個問題想問你,倘若有一日,你額娘的心願與你背道而馳,到那時,你會如何?”
佟采薇聞言便知他應該是和太後起了沖突。
平常這個點順治應該是在處理朝政,根本不會在後宮出現,他雖然才親政一年半,卻是個相當勤勉的帝王,如今會出現,且還和太後起了沖突……
她心想,難道他是知道太後叫了自己?
來不及生出什麼“感動”的情緒,她立刻警醒,怕他真因為自己和太後起了沖突。
如果隻是得寵一些,在太後那裡并算不得什麼,但若是順治因為自己和太後争吵,那才是大忌!
佟采薇心念急轉,緩緩道:“嫔妾的額娘雖然平日裡霸道一些,卻很少會幹涉嫔妾的想法。”
順治擺擺手:“你我二人隻是私下裡,不必這樣謙稱。”
佟采薇隻好道:“我和額娘最大的不同,大約是額娘總想着讓我文靜一些,嫌我平日裡太跳脫。”
她提起覺羅氏的時候總是面帶回憶,順治問:“後來呢?朕看你其實性子并不算十分跳脫。”
“後來其實我也沒怎麼變,照樣不成調,最跳脫的時候常常頂着我弟弟的名頭在外頭逛,額娘總是生氣,開始的時候會罰我,抄書、撿豆子,什麼磨性子就罰我什麼。”佟采薇淡淡一笑,“當初隻覺得額娘不理解我,覺得她拿那些法子是在折磨我,後來我想明白了,額娘不過是為了我好。”
“她怕我得罪了人卻不知道,所以想拘着我,我想明白了以後就開始好好地學規矩,就算出門也從來不出錯,額娘見我還算明白事情,就再也沒說過我了。”隻除了才進宮之前,畢竟在撫順她阿瑪能罩着她,進了宮卻不能。
聽完她的話,順治隻能歎息,意識到自己問了個并不聰明的問題。
佟采薇和覺羅氏并不是他和皇額娘,她們的利益相同,而自己和皇額娘并不。
他問起另一個自己遺忘的話題:“皇額娘都和你說了什麼?有沒有為難你?”
問完話,春絮已經捧着熱水進來了,佟采薇打濕了帕子,替他擦額頭上的汗,一邊回應:“太後主子哪能為難我呀?不過是說些閑話,囑咐我好好伺候皇上。”
她怕順治在太後宮裡有耳目,自己藏着話不說引發他的不信任:“後來太後主子說起了皇後娘娘,應該是想讓我去陪皇後娘娘說說話。”
順治認真想了想:“不必去。”
佟采薇皺着眉頭:“這……合适嗎?”
她覺得挺奇怪的,那可是明媒正娶的皇後,長得漂亮,又是年少夫妻,順治和她竟然一點兒感情都沒有嗎?
她看向順治,他正靜靜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看她的時候好像她是全世界一樣,專注而灼目。
可這個看似深情的人說出來的話卻并沒有幾分感情:“她是睿親王為朕定下的皇後,身後站着蒙古八旗,并非是朕。”
佟采薇恍然。
所以他不喜歡皇後的頭一個原因是多爾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