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采薇一早就叫春絮把畫筆畫紙鋪開了,炕上擺着畫好了的畫,桌邊還有半幅沒畫完的冬日圖。
春絮一邊磨墨一邊仔細觀察。
她其實不大明白,原先格格說學蒙語是為了讓皇上體驗什麼養成的快感,怎麼到了畫畫上頭,格格又不這麼做了呢?
佟采薇一擡頭就能看出她的疑惑:“畫畫是有技法的,我雖然能裝作不會,但萬一哪天畫習慣了随手一筆帶出來,皇上一看就知道我是騙他的。”
皇帝和她姑且算是半個夫妻,夫妻之間最怕的就是沒有信任。
畫畫她是會的,蒙語确實不會,但她學得快,早就能自由對話,隻是她刻意放慢了進度,看上去就是還沒怎麼學會,偶爾的流暢對話更能激發順治的成就感,說話她可以裝不會,不說就行了,畫畫卻不行,一個不會畫畫的人擡手就是一條順滑的排線,誰能覺得她是真不會?
她已經有了當工具人的覺悟,卻不會表現出來,否則一個工具,失去了利用的價值,隻會被束之高閣。
佟采薇沉下心來,坐在窗邊畫畫,一直畫到肚中饑餓才停下。
一擡頭,才發現春絮苦着臉,悄悄朝她指了指外面。
佟采薇連忙出門一看,順治正坐在花廳裡看書,再一看時間,已經未時了。
她裝作惱:“皇上來了怎麼也不叫我一聲。”
順治丢下書,朝她笑:“朕看你畫得入神,便沒有叫你。”
佟采薇故意扭過身:“我沾了一身的臭墨水味兒,衣裳都來不及換,這下好了,一點兒形象都沒了。”
順治笑了一聲,繞到她跟前,手背在身後,故意湊近她:“讓朕聞一聞這墨水怎麼個臭法兒?”
他臉上帶着笑,有一瞬間,佟采薇覺得像是一束光。
她抑制住想要後退的沖動,直直地盯着順治。
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兒。
還是順治先躲開了目光,他清咳一聲,問:“該用膳了,你餓不餓?”
佟采薇當然餓,平時她是不到未時就用膳的,今天畫畫忘記了。
順治一眼就看出來了:“吳良輔,傳膳。”
小良子跟着張進忠一塊去的禦膳房。
因着佟采薇在順治跟前的“美言”,趙太監最近的日子過得相當滋潤,原先他隻負責那些庶妃的飯食,因為順治賞了兩回,如今已經被調度出來專門給佟采薇做膳食。
雖然佟采薇也是庶妃,但她得寵,順治時不時翻他的牌子給她賞賜,待遇比那些福晉還要好。
不過機遇越大,風險也越大,倘若哪天佟采薇失了寵,趙太監還能不能保持現在這個地位就說不準了。
他最近相當謹慎,就盼着佟采薇能長長久久地得寵,一大早他就開始查這一天佟采薇的膳食,時刻準備着上頭點膳。
然後就等來了小良子和張進忠。
趙太監跟在旁邊忙前忙後,問:“格格今天的膳食是跟着皇上點?”
張進忠沒吭聲,其實他也摸不準,皇上好像對什麼吃食都不太感興趣,從前點的那些,皇上都是随便吃上兩口就不吃了,前段時間太後主子特意叫人送去的禦膳房新制的奶卷,皇上也是吃了一塊就放下了。
他總覺得皇上好像沒什麼口腹之欲,吃東西也隻是為了填飽肚子。
張進忠想了想:“皇上和佟格格的都備上吧。”
趙太監松了口氣,趕忙拎着徒弟去備膳。
膳食是佟采薇前一天就點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