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同樣沒想到,陳繁鑰醒來後,第一時間居然是給自家宿主打電話,它第一回對身為主角攻的于堯生出了抱怨。
這家夥怎麼回事,連人都留不住,白白浪費了何隽創造的條件。
這通橫跨了半個海域的電話淪為一場沒有硝煙的對峙。
意識到不能再僵持下去,何隽最後隻能如實告知對方,自己并不在榕城市内。
令他意外的是,陳繁鑰奇迹般地沒有追問。
兩人最終約在了一段沿海的盤山公路,優點是距離彼此都算不上遠。
因為是旅遊淡季,一路上何隽見到的海城人都慢吞吞的,和榕城的快節奏形成了鮮明對比。
當他抵達約定地點時,發現陳繁鑰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到了,旁邊還停着一輛明顯有改裝痕迹的車。
青年生得高挑,隻是站在原地就輕易引來了路人的觀望,再加上他又心不在焉地低着頭,偶爾才擡頭張望一次,看起來像極了迷路的外地人。
從何隽的視角,剛好看到有熱心的海城學生湊到陳繁鑰身前說了些什麼,青年面露愕然,緊接着搖了搖頭。
得知他不是迷路,而是在等人後,幾名女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揮手與他告别。
“這裡風很大,那個人一時半會來不了的話,你可以在旁邊的店裡等。”
聞言,陳繁鑰嗯了聲,不經意擡眼時愣在了當場。
學生們意會地交換了個眼神,“看來你等的人來了。”
何隽還沒走近,就收到了指責的話。
“你遲到了三分鐘。”
這是陳繁鑰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何隽沒作解釋,隻說:“下次不會了。”
他道歉得太快,陳繁鑰亂糟糟的心緒不僅得不到排解,反而更亂了,于是惡聲惡氣道:
“上車。”
何隽看向那輛疑似剛做完塗裝的GC 野獸,忽然意識到對方要做什麼。
好像有點不對勁,一言不合賽車就算了,對方為什麼要特意捎上他?
何隽甚至懷疑陳繁鑰是不是沒忘記船上的事,以此來報複自己。
但他很快排除了這個念頭,裴悅不知從哪裡搞來的藥,緻.幻性很強,後者根本沒道理能保持清醒。
另一邊,陳繁鑰沒給他繼續考慮的機會,當即發動了車子。
伴着轟鳴的引擎聲,何隽“自願”坐進了副駕駛位,兩條長腿委屈地縮在狹小的空間中。
還是頭一次見到他吃癟,系統幸災樂禍:【宿主,你平時看的那些劇裡的受氣小媳婦就是你剛剛那樣。】
被踩一腳的同時,又被抨擊口味,何隽沉默着調整好座椅位置,沒解釋自己隻是不喜歡刺激的活動。
時間來到傍晚。
見人終于上了車,陳繁鑰心裡憋的那口氣瞬間有了出口,當着何隽的面,他關閉了車機的語音導航,抿唇道:“系統出了點小毛病,你能……當我的臨時領航員嗎?”
領航員——賽車壓力賽中負責為選手提供精确的信息角色,需要提前預警每一個彎道。
陳繁鑰這麼說,幾乎就意味着在高速行駛中将自己完全交給了領航員。
何隽沉默:“你應該知道我不懂這些。”
陳繁鑰态度堅定:“路書就在你前面。”
何隽擡眼看向他的銀色耳釘,“跑完這趟就收手?”
陳繁鑰沒說話。
何隽隻當他同意了。
他查了查,最近一段時間的海城并沒有任何一場拉力賽。
綜上,陳繁鑰隻是需要一場飙車來發洩情緒。
最終,兩人選了一條幾乎無人經過的路線。
車速提到一個驚人的數字時,路過的飛鳥在視野中連成一條線。
最後陳繁鑰更是開進了封閉道路,連身後的路障都在漸漸遠去。
“主角瘋就瘋,我說何隽,你跟着湊什麼!”
時速飙到160時,系統看得心驚肉跳,平時習慣了和宿主共享視野,這還是它頭一次罵罵咧咧地切換成全局。
何隽沒理它,聲線依舊保持沉穩,“上坡中左3接右2 100米直線後繼續左3接右2。 ”
臨撞山體前,這輛外形流暢頗具野性的GC終于偃旗息鼓。
瀝青和汽油的混合型氣味令何隽下意識眯起了眼,但當他發現身側人良久沒動靜時,蓦地覺出不對。
“怎麼了?”
說着,他替對方摘了頭盔,露出被汗濕的白金色碎發。
陳繁鑰低着頭,眼睛閉得緊緊的,小聲說了聲“疼”。
何隽有種不好的預感,伸手把人拽向自己這邊,輕輕掰過臉:“哪裡疼?”
陳繁鑰沒說話,執拗地抿着唇,似乎剛剛顯露在人前的脆弱隻是錯覺。
何隽卻想起來一件事——這人之前是有胃病的,雖然被他養回了不少,恐怕又喝了不少酒,甚至很有可能還是空腹來見他的。
完全的自殺式行為。
他沒說話,有點動氣了,牽着人就要往最近的醫院趕。
賽車深夜是不能開進市區的,因為必遭投訴。
聯系完4S店,何隽中途換了另外一輛車。
他的掌心幹燥而溫暖,陳繁鑰舍不得松手,于是全程不發一語,乖乖任人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