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的梅樹在荀淮的強烈要求下被重新設計,終于還是如陳宴秋所願種好。
此時還剛入冬沒多久,一顆顆梅花樹含苞待放,花骨朵也小小的,看起來很讨人喜歡。
于是每天拉着荀淮到院子裡看梅花又成了陳宴秋的一項例行工作。
他欣喜地發現荀淮盯着那棵樹發呆的時間變少了很多,又繼續看起了書來。
這已經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進步了,陳宴秋想。
總比每天盯着光秃秃的樹強。
計劃的第二步,帶人親近大自然。
這卻讓陳宴秋有些犯難。
天氣轉涼,荀淮身體不好,原先适合秋遊賞景的地方自然是去不得。
陳宴秋要挑一個既風景宜人、又暖和的地方。
“去靜月湖吧,”薛端陽坐在餐桌對面,對陳宴秋建議道,“靜月湖上的遊船還挺暖和的,風景也好看。”
陳宴秋憂心忡忡地夾了一被熱油激得噴香的麻辣肉片:“嗯,我考慮考慮。”
最近王府裡吃得清淡,陳宴秋已經好久沒見過辣椒了。
他實在嘴饞,終于忍不住趁荀淮午睡的時候偷偷溜了出來,跟薛端陽一起下館子。
薛端陽最近都住在演武場,每天騎馬練武,覺得全身都松快了不少,簡直是神清氣爽。
她喝了一口酒道:“皇叔最近身體怎麼樣?”
說到這個陳宴秋就歎氣:“還是老樣子。”
雖然手上的外傷好了不少,但人總是恹恹的,看起來不太精神。
而且,不知是不是傷到了骨頭,荀淮的左手老是使不上力。
“傷筋動骨一百天,”薛端陽安慰道,“沒事,好好養着總會好的。”
陳宴秋給了薛端陽一個勉強的微笑。
回王府後,陳宴秋提出要一起去靜月湖玩。
荀淮放下手中的書道:“怎麼突然想去靜月湖了?”
陳宴秋說:“來京城這麼久,我還沒去過呢。”
他一邊給荀淮的左手按摩一邊道:“夫君,你陪我去嘛,好不好?”
左右荀淮現在也沒事情做。
他笑着答:“好。”
等到出去玩這天,陳宴秋是被院子裡的驚呼聲吵醒的。
“什麼聲音?”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起身,不由得打了個哆嗦,覺得天氣似乎又冷了幾分。
荀淮最近醒得都比陳宴秋晚些,此時還沒完全清醒,隻下意識把陳宴秋往懷裡攬。
“王妃,王妃,”聽見陳宴秋醒了,來福走進來,聲音有些雀躍,“外頭下了雪。”
下雪?
陳宴秋眼睛倏地亮了。
陳宴秋是南方人,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大雪!
“夫君,夫君,”他輕輕去拍荀淮的肩膀,語氣有些急切,“下雪了,你想去看嗎?”
荀淮這才睜開眼,對陳宴秋笑:“嗯。”
陳宴秋歡呼一聲,剛換好衣服,就拉着荀淮往外走。
立刻有下人為荀淮撐起傘,陳宴秋卻不想待在傘下,就這樣撒丫子跑進了雪地裡,在身後綴下一連串的腳印。
這雪似乎下了一夜,已有半個膝蓋深。紛紛揚揚的大雪如柳絮一般從天而降,落在樹梢,落在枝頭,落在王府的磚瓦,落在陳宴秋的發頂。
陳宴秋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雪。
雪在空中飛舞着,遮擋住了他的視線。有雪花被風帶着往陳宴秋的臉上撲,于是陳宴秋笑着用手把那雪揮開,回頭對在廊下站着的荀淮笑。
陳宴秋鑽進荀淮的傘底下抱住他:“夫君,這雪真的好大!”
他一臉新奇:“好漂亮!”
他今天穿了一身紅衣白袍,袖子和領口處都有毛茸茸的雪白狐裘,更襯得他面色紅潤。
從這個角度看,荀淮剛好能看見陳宴秋撲閃的睫毛。
剛剛跑過來時,蝶翼一般的睫毛上也黏上了雪。此時陳宴秋雙眼明亮地看着他眨眨眼,那雪也就簌簌地往下落。
陳宴秋在荀淮面前轉了一圈:“夫君,你看我這身好不好看?”
荀淮笑着給陳宴秋拉上披風的帽子:“好看。”
新雪初霁,天光乍亮。荀淮許久沒出門,陳宴秋有意讓他在京城走走,所以兩人并沒有乘馬車。
此時還算很早,街邊的商鋪剛好開張,百姓們紛紛出門掃雪,吆喝着堆在一旁,時不時能聽到小孩在興奮地叫嚷。
有個掃雪的大娘看見了兩人,見他們穿着不凡,隻當是兩個出遊的貴族公子,對他們笑道:“小公子,這麼早就出門了啊?”
陳宴秋牽着荀淮,興奮地回答:“對啊大娘!你也早!”
大娘回:“生意人,不早不行咯!”
陳宴秋看着她擡了一堆竹編蒸籠出來,好奇道:“大娘,你這賣的什麼啊?”
大娘把蒸籠掀開,白氣蒸騰,濃郁的香味沖着陳宴秋飄過來:“包子!香的嘞,怎麼樣,要不要來兩個?”
陳宴秋聞着那香氣,吞了吞口水。
他去拉荀淮:“夫君,你想吃包子嗎?”
荀淮看了看滿臉寫着“我想吃我想吃”的陳宴秋,淺淺點了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