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爹娘沒有對店裡人暴露陳宴秋的身份,是以店小二隻把陳宴秋當成了落難的貴公子。
“什麼?”陳宴秋驚了。
禁軍不是剛走嗎,是誰在找他……
他正這麼想着,樓下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我隻是來找一個人。”
陳宴秋一驚,忙跑到欄杆邊,往一樓看去。
隻見兩個白衣書生站在樓下,一個溫和地笑着,拿着一副畫像同在茶館裡吃茶的乞丐們解釋,另一個扯着旁人的衣服乖乖地等着,臉色有些不大好看。
“不知幾位兄台可有見過他?年紀不大,十九歲左右,個子不算高,生得白淨……”
是陳冉和安幼禾!!
陳宴秋立刻抓住老闆娘,語氣激動:“老闆娘,樓下的那二位是我朋友!”
經過一番周折,陳宴秋同崔明玉終于見上了面。
此時已然入夜,幾輛小小的馬車停在崔府門口,陳宴秋被來福扶下馬車,看見了提着燈籠等在門口的崔明玉。
縱使有了心理準備,見到陳宴秋的模樣時,崔明玉還是眼底一酸。
昔日被荀淮養得白白胖胖、笑容滿面的少年在躲躲藏藏的這幾日裡迅速消瘦了下去,眼底有着一塊明顯的烏青。陳宴秋穿着粗糙的麻布衣裳,頭發散亂,額間有着一道帶血的傷口,臉上和手臂上都有着大大小小的劃痕,瞧着好不可憐。
陳宴秋見了崔明玉,立刻對崔明玉笑了:“崔大人!”
在陳宴秋眼裡,崔明玉也顯得有些狼狽,連日的操勞讓原先谪仙一樣的人也憔悴了不少,同樣的白衣,此時卻顯得有些單薄消瘦。
崔明玉提着燈籠給陳宴秋照明,一同對陳冉與安幼禾道:“進去說。”
他早就給陳宴秋準備了雞肉粥,等陳宴秋喝完一碗熱乎乎的粥,崔明玉這才開口。
“王妃,我得到消息,皇上前些日子下了一道密旨,要王爺放棄婁山關,即刻回京。”
“什麼?!”
此話一出,屋裡的人皆是震驚不已。
陳冉駭道:“王爺才打了勝仗,不乘勝追擊,反而在此時撤兵,不是給燕軍制造機會嗎?”
這裡頭的關竅,連他都想得明白!
“我也是才知曉此事,”崔明玉眸色沉沉。“如果我沒猜錯,皇上應該是要對王爺下手了。”
陳宴秋将将回暖的臉色又重新變白:“那王爺他現在有危險嗎?”
崔明玉對他搖搖頭:“我相信王爺的能力,皇上現在應當還奈何不了他。”
“比起王爺,我更擔心王妃你的安全。”
陳宴秋知道崔明玉的意思。
心裡的牽挂,既是勇氣也是軟肋。
荀淮沒有什麼親人,若是薛應年想要牽制住手握大軍的荀淮,陳宴秋無疑是最合适的人選。
正是因為如此,薛應年才會這樣大張旗鼓地想要把他抓起來。
崔明玉修長白淨的手指挑着燭火,對陳宴秋說:“王妃,恕下官無禮,但是這京城你是決計不能待了。”
“我知道,”陳宴秋對崔明玉點點頭,目光堅毅,“崔大人,我該怎麼做?”
崔明玉見陳宴秋毫不猶豫地答應,這才松了一口氣,一直繃緊的神色堪堪放松了些:“明日,我想辦法送你出城。”
翌日清晨,天色将将亮了個灰白色的影子,十幾輛押送着糧草的軍車便在一陣嘶啞的聲響裡停在了京城城門。
守城的兵士立刻把他們攔下:“等一下,幹什麼的?”
不知怎的,這次帶着糧草辎重隊的官員看上去是個文官,瘦瘦弱弱的。他把出入憑證和文書遞到守衛跟前,陪笑道:“守衛大哥,是送到婁山關的糧草,前些日子上頭報備過的。”
這也确有其事,隻是最近禁軍似乎在抓什麼人,守衛忍不住多問了幾句:“你是個文官吧?怎的還擔了這送糧草辎重的活計?”
那文官聽了這話,臉倒是一下子紅了。
他跳下馬,先是左右看了看,這才從摸了懷裡摸了塊沉甸甸的銀子塞進那守衛的手裡,笑道:“大人有所不知,這活計可是我家裡人找了不少關系求來的,金貴得很。大人你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守衛聽了這話,心下了然:這恐怕又是哪家的貴公子,撈了個肥差走過場了。
能幹這活的都是人精。守衛不動聲色地收了銀子,把憑證和文書還給他,對他擺擺手:“那快走吧,别耽誤了正事。”
“欸欸欸,謝謝守衛大哥。”文官立刻騎上馬,對身後浩浩蕩蕩的車隊做了個手勢。
那些壓着糧草的車“吱呀”一聲,又開始行進起來。
陳宴秋與來福躲在封閉的糧車裡捂着嘴巴,他們縮在角落,大氣都不敢出。
“明日我會讓陳冉送糧草辎重出城,到時候你們就躲在糧車裡,混出城去。”
昨日崔明玉這樣說,陳宴秋尚未覺得有什麼問題。但現在待在糧車裡頭,陳宴秋才覺得甚是磨人。
這糧車走得實在太慢了!
糧車載重大,陳宴秋待着的糧車又在整個車隊較為靠後的位置,此時正以急慢的速度一點點往前頭挪。
陳宴秋心底着急,他扒着一條縫隙,從裡頭往外望,看着石塊砌成的城門離自己越來越近,心底終于雀躍了起來。
他正高興着,卻突然聽見那守衛喊了一聲。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