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速伸頭閃了一眼院兒裡的情況,果然……
我狠狠瞪了一眼還想往裡看的花鐵鐵,暗罵一句我草,都那種情況了,也特麼隻有你能看得下去。恨鐵不成鋼地咬着後槽牙:“你怎麼這麼不要臉,敢偷窺皇子,這是大罪。”
“大罪個屁,我特麼作得什麼孽,來了你們北漢以後,天天不是這個大罪,就是那個大罪。”花鐵鐵還挺憋屈的,黑着臉,不服氣地嘴硬道:“他自己脫得精光,滿院子跑,還怨着我看啦。再說他外表雖然是大人,其實也就是個三歲小孩兒,小孩兒我看看怎麼了?又沒少他一塊肉。”
“他自己脫的你就能看啊,你也有病?!”我心口憋得難受,打了花鐵鐵胳膊一下。劉橡他病着,腦子不清醒,做什麼出格的事來都情有可原無可指摘,可你這算什麼,這特麼不是趁人之危嗎?那到底是個皇子,皇子身子是随意能給人看的嗎?要不是他病着,心智殘缺沒有理智,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能看一眼,癞蛤蟆吃天鵝肉。
别的不說,就說你真的把他當作三歲小孩兒嗎?“特麼三歲小孩兒能給你看熱了啊!?那我還十七了呢,你把我當大人了嗎?”說完,我瞪了一眼在一邊兒毫無作為,由着花鐵鐵性子胡鬧的堂邑夫。
堂邑夫吓得一個激靈,愧疚地往後縮了縮。
花鐵鐵聞言愣住了,在場的人也都會意:是的,我一個十七歲的靈魂,困在一個永遠長不大的身體裡,大家都知道我不是孩子,卻仍然把我當成孩子。劉橡是成年的身體裡住着一個永遠長不大的靈魂,可大家都默認他已經長大了,不應該像孩子一樣不成熟,稍顯幼稚,略有異常,就是行為有失,瘋癫無度,就是折損皇家顔面,不可告人,見不得光,恥活于世,罪該萬死……
牆裡賢貴妃,扯着被劉橡撕扯得有些不成樣子的衣衫,不停地往劉像身上遮蓋,齊王體弱根本按不住身強體健的劉橡,賢貴妃焦急萬分,哭啼不止,苦苦哀求,劉橡始終不為所動,赤身裸體,亂踢亂蹬,揮舞着手臂和拳頭,偏執地重複着一句話:“我的靈根,我的靈根……”
“是娘的錯,娘不好,娘的錯,你不要再瘋下去了,别瘋了,娘求求你了别瘋了,咱們再種一個再種一個,娘給你跪下了你别瘋了,你已經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這樣不可以,這裡不是你的蘭池宮,你不能在這裡這樣的,你把衣服穿上吧,娘求求你了,娘給你跪下,長安,長安呢,長安怎麼還不來……”賢貴妃聲嘶力竭。
我的心揪得難受,看着近在咫尺的院門,我卻如何也邁不開步。
齊王抱着劉橡,挨了不知多少巴掌和拳頭,他咬着牙悶哼,努力用自己的身體遮擋着劉橡的隐私,卻根本無能為力。“武瘋子”的威力,不是常人能壓制的,何況是身體尚且孱弱的齊王。
“橡兒,你要是再這樣,娘也不想活了,咱們都活不了了,咱們求陛下賜死吧,還是賜死吧,一了百了。”賢貴妃絕望地癱坐在地上哭嚎。
平安小聲哭泣着,推了推我。我也難受的想哭,可,身子僵硬得不聽使喚。
“娘,你胡說什麼,哥會好的,哥已經好很多了,哥會好的。”齊王紅着眼睛,語氣堅定。
“不會好的,不會的,反反複複,終究不能痊愈像個常人哪……我的兒……”賢貴妃捶胸頓足:“是娘的錯都是娘的錯,是娘一時心軟,早就該掐死他的,總想着大一些就好了,總下不去手,可是長大了,才知道根本好不了,好不了,根本好不了……”在過去無數個歲月裡,賢貴妃曾不止一次把自己的手伸向睡夢中的兒子,真的,不止一次!
夜色将近,劉橡的瘋癫,極盡的羞辱着這位母親。像夕陽最後的餘輝,燃燒着殘存的掙紮,當夜幕降臨,當黑暗襲來,希望也跟随着沉淪殆盡……
遠處暮鼓聲聲,賢貴妃感覺自己的心,好像終于死了,臉色蒼白,雙目放空,似乎虛脫,有氣無力地俯在地上,悔恨,苦痛,惶惑,失了魂魄一般,喃喃道:“他小的時候力氣小,我還能制得住,也沒有倫理之防,可如今這樣子……雖然是我的親兒,也不行啊……我兒畢竟大了……我早就想到的,一早就下定決心,等他十六了就掐死他,可總是心軟,過了十六,想十七,到了十七,等十八,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我下不去手啊,總想着再留些日子,再大一大,可……”
她的道德感羞恥感扼住她的脖子,讓她無法喘息,也許這就是她的宿命,她早就該死了,帶着她的瘋兒子,早就該死了。
面對命運的不公,賢貴妃扯出苦澀的冷笑,幽幽地道:“這種事傳将出去,皇室顔面何存啊,我們是活不成了,還是賜死吧,死了一了百了,也不叫天下人恥笑了。”解脫吧,也該解脫了。
她似乎在恥笑嘲諷中掙紮了不知多少年,她沒在乎過,她從不認為她的瘋兒子是拖累,可是這麼多年了,真的把她血都耗光了;還有齊王的事兒,後來雖然被證實是遭人謀害,但這幾年,她幾乎要羞憤死了,恨這個兒子不争氣。
可她也愧疚,齊王那麼小,就遠赴封國,即使在身邊的時候,她也因為對劉橡的格外照顧,而忽視他。呵,她算什麼母親,對兩個兒子,她都無盡的愧疚,她不配為人母,她沒有護好任何一個兒子,尤其是她早夭的大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