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的肋骨隻能靜養,等待自動愈合。他躺在床榻上,默默哭泣,他心疼哥哥,更心疼母親,他不是沒有怨恨過母親對哥哥的偏愛,對他的忽視,可這次回來,見識過哥哥劉橡的瘋疾之後,他終于能夠體諒母親的不易和痛苦。
我被花鐵鐵一腳踹進院子後,劉景就來了,牆外衆人退下回避。
我忙完走出偏苑,隻見劉景獨自等在外面,他背對着我負手而立,仰頭看向被層層宮牆框住的遠方。
我跪拜行禮,他緩緩轉身,走過來,将我扶起。他的眼圈紅紅的,我趕緊低下頭,避開視線。良久,他聲音哽了哽,有些沙啞,問道:“我家七郎的……病,還……有得救嗎?”
“有!”我堅定的回答,然後又略微遲疑地道:“藥引子有些難找,不過也不麻煩,隻是得等一個機緣。”
劉景點點頭,有些欣慰,也有些感激,把我的小手握在他的大手裡,拍了拍,抖了抖嘴角,再沒說一句話。他在院子門前踱步踟蹰,許久,才踏了進去……
他後來跟我說,那天他是要我一個确定的答複,來做一個決定的。如果我說沒救了,他就真的下旨賜死他的七郎,長痛不如短痛,他隻身在外面等了那麼久,其實是要親自送他的七郎上路。
薛環還是沒有消息,我便把為七皇子劉橡尋藥引子的事,交給了堂邑夫。
平安等人問我到底是什麼藥,還要避着她們,私下交代堂邑夫。我笑而不語,花鐵鐵逼迫堂邑夫,堂邑夫如何也不開口。她們隻能作罷。
不是我保持神秘,不肯明說,實在是這味藥引子,有些難以啟齒,并不能被世人輕易接受,是以三緘其口。
劉景禦駕叢芳園探視七皇子和齊王以及賢貴妃,便也安排在此用晚膳。于是我們也得等着一起陪膳,這是恩典。可剛才那一番折騰,我身心疲憊,本來我就有餓病,這會兒更是餓得心煩意亂,爛麼糟糟。
胡亂塞了點點心,也是不行,我瘋狂地渴望着“安慰”,就像戒奶期的孩子犯了奶瘾,急切地尋求母親的懷抱!于是就去我的行囊裡翻找我的寶箱應急,不找不要緊,一找我簡直原地死去。
“我的糖,我的糖啊我的糖……這個死花鐵鐵,一定是花鐵鐵……”我晃了晃空空如也的糖盒子,裡面剛啷剛啷響着,隻有特麼一顆糖果了,這個沒良心的,偷吃我糖,就給我留了一顆,我恨地咬碎牙齒。
她怕是還覺得自己可有良心了吧,還知道給我留一顆。我怒發沖冠,拿着我的糖盒子,如閃如雷地沖着院子裡的涼亭子殺去。
涼亭裡,堂邑夫下學回來,順道給花鐵鐵和平安帶了兩套新品胭脂口脂,平安和花鐵鐵正閑情惬意地倚在美人靠上,手持小鏡一一試色,有說有笑。惠王和堂邑夫在亭心石桌旁翻閱書籍讨論學業課題。
老遠見我氣鼓鼓地來了,衆人還沒作反應,就見我把手中一物“唰”地往花鐵鐵臉上一扔,花鐵鐵本能地躲了一下,沒砸到臉上,隻肩膀挨了一下。
花鐵鐵收起臉上的笑容,蹙着眉頭委屈巴巴地揉着肩,一臉錯愕和不快,埋怨:“幹什麼?你也發瘋病了!”
這話用詞有些刺耳,平安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惠王。惠王依舊端莊持重,毫無波瀾,隻看着我一臉探究。堂邑夫倒是提了一口氣,星眸微顫。
我眼底凜冽,怒“哼”一聲,喘着粗氣,攥着拳頭,那架勢那模樣似是馬上就要氣炸了似的。
平安上前來抱住我,拍拍我的背給我順氣,問我怎麼了,氣成這樣。我噙着淚水,指着花鐵鐵道:“你問她!”
花鐵鐵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糖盒子,了然,有些心虛,卻故作輕松,然而到底惴惴,便提着氣硬着頭皮,吊兒郎當道:“哎呀,我當什麼大事兒呢,那個,不是,不是你……牙口不好嘛,平安不許你吃糖,我那個,我這……我可都是為了你好。”
我聽不得她如此狡辯,“好個屁,你滾,絕交,我要和你絕交,我再也不和你好了,太過分了太過分了,這次說啥我也不和你好了。”我用袖子抹了把眼淚,癟着嘴努力忍住不哭出來,卻還是破了功,說完就仰着頭咧嘴哇哇大哭起來。平安是個心軟的姑娘,當即跟着紅了眼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