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她們表姐妹相親相愛總在一塊兒也是正常,可自從秦王赴國之後,陳娜娜便吃不下睡不好,梁王在元欣郡主那裡知曉以後,這才直接叫愛女住到長公主府上的,說兩人生日相差不久,正好一起舉行及笄禮,一起學習宮規禮儀雲雲。
元欣郡主與表姐陳娜娜同吃同住,說是陪伴,形同監視,梁王用意,路人皆知。
叔叔的正面施壓,姑姑的左右搖擺,更有圓滑的丞相虛與委蛇,可太子依然能獨當一面,在新的三角關系中,不讓分毫,如他父親一般堅韌果敢,挺拔偉岸,那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氣概,甚至漸行漸強,有青藍之勢。
太子權謀大略的顯現和處理政務的能力,老父親劉景看在眼裡,喜在心頭,仿佛看到當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的自己而激動不已。
這位與衆不同的帝王,從未對兒子有過半分猜疑忌憚,如尋常百姓家的主君一樣,盼着悉心培養的兒子出息成材有作為,劉景深感江山後繼有人,心中塊壘消散,眉眼舒展,嘴角總是上揚着,竟連走路的步伐都很是輕快,哪裡有半分需要休養的病态。
劉景吃着我和劉橡烤的知了,詢問齊王和惠王看的什麼書,并一同抒發見解,仿佛年輕的學宮學子探讨文章議題一般,高談闊論,談笑風生……
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是花鐵鐵,嗯?她騎的是……
“長安,我瞧着鐵鐵騎得好像是你的小黑,小黑不是不給人騎的嗎?”我正疑惑着,平安就茫然地問道。話音剛落,花鐵鐵就已來到眼前,她指揮小黑,給劉景行了鐵騎軍禮。
鐵騎軍禮是上位者視察軍隊時,軍中将士,人不下馬,人馬合一,共同給上位者行禮,戰馬前蹄跪地,俯首叩拜,而騎手挺直身體,立于馬镫之上。花鐵鐵這漂亮威嚴的鐵騎軍禮,明顯就是在跟我炫耀:你的馬,我的了!
“長安,小黑不是誰也馴不服嗎?”平安驚得合不攏嘴,幽幽道。馬場最好的馴馬師,都不能駕馭小黑行軍禮,可花鐵鐵卻做到了。
看着她嚣張得意的樣子,我心裡難受炸了,這種給他人做嫁衣裳的羞辱感,落差感,失去感,簡直讓我嫉恨死了。我臉色黑得都沒眼看啦。
花鐵鐵對我反應很滿意,在馬上一副大快人心的樣子,小黑愈發順從的像一隻綿羊,“哈哈哈哈,想不到吧?聽說這是你的馬,全馬場最桀骜不馴的馬,脾氣性子跟你一樣,啧,聽話着哩,啊哈哈哈哈……”花鐵鐵話鋒一轉,戲耍着我,然後仰頭哈哈大笑。
我生氣地一甩手,将一隻烤的半生不熟的知了,扔進花鐵鐵張得拳頭那麼大的嘴巴裡,正好卡進她的喉嚨。笑聲戛然而止,花鐵鐵頓時痛苦不已,扔了馬鞭,一手掐着脖子,一手摳着嗓子,咳嗽不止,最後臉漲得通紅,口唇青紫,頸子和額角的青筋鼓得老高,兩眼一翻,栽下馬去。
背上一輕,小黑躁動地來回踱步,确定馴服它的人倒地不起,轉身沒命似的撩蹄子就跑了。
平安驚呼着趕緊上前查看,隻見花鐵鐵全然沒了呼吸,吆喝着花鐵鐵給知了噎死了,快使用海姆立克急救法。
“什,什麼立刻?”
衆人疑惑,還未細想,看到平安接下來的動作,便都有些驚呆了,隻見她不知哪來的力氣,将花鐵鐵扶起抱在身前,兩臂環繞花鐵鐵腰部,一手握拳,拇指内側頂在肚臍上兩指處,另一隻手握住,雙手壓迫腹部,快速向上沖擊,随着加力使勁兒,嘴裡不斷發出哼哼哈嘿的号子……
嗯……這個動作這個聲音……有點……
我覺得實在不雅,正要上前阻止平安,親自對花鐵鐵施救。可旁邊的劉橡看着平安和花鐵鐵,仿佛被雷擊一般,僵硬着身子,陷入沉思,嘴裡小聲嘟囔着什麼,我側耳欲聽,他卻忽然倒地暈死過去,我趕緊把脈,确定無礙,叫人将劉橡擡去帳中。
而那個半生不熟的知了,此時也“啪”的一下從花鐵鐵嘴裡射出,死裡逃生的花鐵鐵大喘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掉眼淚,滿頭大汗的平安撫背給她順氣,花鐵鐵紅着眼睛氣憤不已地看着我,“我特麼老娘差點讓你弄(neng)死了。”然後她往後一躺,無賴似的道:“你那馬算賠禮賠給我了哈。”也不管我答不答應,花鐵鐵隻自顧自轉頭問平安:“你剛才救我的那是什麼法子啊?”
“海姆立克急救法。”平安細細介紹着急救法的操作方法,除了成人的,還詳盡的說了一下小孩兒救治方法。
一個站崗的皇家尉衛小聲抽泣,問才知道,原來他年幼的弟弟前兩年吃棗子給噎死了,說要是早知道這個海姆立克急救法就好了,他弟弟就能活着了。
劉景有感而發,想起以前在民間生活的時候,噎死之事時有發生,沉思一番,下令太醫院署抽調人員跟着平安學習此項技能,并散布到各郡縣的官醫署,鄉鎮的惠民司署,迅速普及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