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助他們幾個,恍然大悟,起身把玉米都送給萬三,見萬三拿不了,還給姑娘們送了過來。不等姑娘們道完謝,他們就紅着臉轉身快步離開,引得姑娘們一陣輕笑。
我見豆如意他們又重新烤玉米,便提醒道:“嘿,她們分這幾個就夠了,你們要是不吃,就别烤了,回頭再把姑娘們撐着。”
豆如意,莊助他們聞言,趕緊放下玉米,開始烤别的。
呵呵,真是傻的可愛。
平安輕笑道:幸好提醒了,不然姑娘們今晚野宴啥也吃不上了,就跟玉米幹上了。
鼓點響起,“天已幕,月如初,千裡江川任我飛度……”柳延年一展歌喉,正式拉開野宴的帷幕。緊接着樂曲一轉,堂邑夫鄭清登台,與柳延年合唱一曲《登高》。
如此佳作,唱得衆人振奮,韓燕熙他們都是出身學宮的學子,精通君子六藝,樂律自不在話下,《登高》唱到第二段的時候,他們就能打着節拍,跟着合唱了。
花小樓的姑娘們,一曲《上林苑升起不落的太陽》亮相,然後幾首大氣華麗的頌樂,然後是溫婉曼妙的歌謠以及清新脫俗的樂曲伴奏,席間的衆人們開始飲酒作樂,開懷暢談……
野宴過半,我腦子暈呼呼的,隻覺得這些歌太正式了,聽着都不盡興,便嚷嚷着:“誰要聽這些,我要聽情歌!情意綿綿的情歌。”
呵呵,小不點兒,還要聽情歌。不知是誰的笑語。
林娘子問:“長安君,要聽什麼情歌兒。”
“十八摸!”
姑娘們一愣!
“你沒喝酒,怎麼還醉了呢,也不看看什麼場合,這要是給你唱了,頂多唱到三摸,就拉下去砍頭了。”花鐵鐵仰頭幹了一杯酒,道。
我搖了搖頭,腦子陡然清醒過來,又驚又氣,道:“我草,你少喝點吧,我坐你身邊,光聞酒味兒,就醉得說胡話了。”好在席上熱鬧,我們坐在末席,又有伴樂,方才那些難登大雅之堂的話,聽見的人不多。
“是說胡話,還是說真話啊?”另一邊平安趴在我耳邊小聲道:“長安,你最近怪怪的,渾身散發着粉紅色的泡泡,好像在戀愛哦。”
“什麼泡泡,連七八糟,你也少喝點吧!”我從平安和花鐵鐵中間退出來,把醉醺醺的平安推進花鐵鐵懷裡。
我真是服了,這倆酒蒙子一杯一杯的喝,竟然把坐在她倆中間的我幹醉了。我還是趕緊躲吧!
這時,微醺的萬三湊到我身邊來,道:“長安君,十八摸我最會唱了,你叫我一聲娘親,我給你唱。”
“别聽她的,她才不會唱呢。”姑娘們小聲提醒道:“她诓你的。”
“我會,我就會!”萬三狡辯。
“且不說你會不會,就問你有娘給兒子唱十八摸的嗎?”我真是無語死了。
台上李大娘子琵琶樂起,唱了一首深情缱绻的《花好月圓》,勉強算是滿足我的心願,着重示意我們别鬧了。見我表現好,萬大娘子又唱了《煙雨唱揚州》,《天邊》,《美人吟》。東東姑娘的《梨花頌》,林娘子的一曲《枉凝眉》……
柳延年再次登台現場《鴻雁》,《天地都在我心中》,宴會氛圍再次拉高。
野宴不能太晚,最後一首《難忘今宵》,明月才上柳梢頭,我們便結束了今日的狂歡……
那夜,花鐵鐵喝的多了些,她在和過去告别,堂邑夫沒有勸她少喝,還破了酒戒陪着她喝了一杯。我知道那是他在為他們美好的将來祝願。
平安和柳延年喝的也不少,他們并不完全屬于這個世界,心裡也裝了不少事,需要借酒消愁。
第二天,一大早,薛環就來找我,平安貪睡還沒醒,花鐵鐵和鄭清柳延年他們在書芳園做早課。
齊王惠王他們正在洗漱更衣,等不及和他們一道用早膳,我一聲不響,随手拿了兩個包子,便跟着薛環出府,騎馬跑了。
南山這邊我還是第一次來,在半山腰上,能看見整個長安城。我們剛到山居小院,天就陰上來,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可這一點也不妨礙我的好心情。
薛環給我化了妝,梳好發髻,我就不停地換着好看的裙子和鞋子,最後累了,就和薛環躺在涼台中的貴妃榻上,聽雨。
雨滴敲打在瓦片和窗棱上,聚成小流嘩啦啦淌着……
六月末的山上氣溫原本就涼爽,下了雨,竟有些微冷。
我緊緊縮在薛環懷裡,好溫暖哪,我喜歡啊,就這麼靜靜躺着,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說,就這麼歲月靜好的躺在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我轉頭看向薛環,卻見那俊美的臉龐,鳳眸微睜,高挺的鼻梁,薄唇勾着一抹笑,刀削一般的下巴,幹淨整潔的胡青,還有我最喜歡的喉結……逐漸熟悉,變得清晰!
“是你!”
他笑着把我領到鏡子前,鏡子是山居房中的鏡子,照出來的卻是無乾神君曉天鏡裡我的長大的樣子。
“長安,你長大的樣子真美真好看!”
他從我身後,緊緊抱住我,在我耳邊輕輕一吻,他的胡青摩挲着我的頸子,我整個人都随着戰栗,發燙起來,呼吸變得急促,我側頭想去接住他的吻,他卻笑着躲開了。
“你答應過我的下輩子,别忘了。”說完這句話,他就瞬間化成了齑粉,消失的無影無蹤。
隻有那句“别忘了”,回蕩在空中。
“予明,予明……”
我定睛去找尋他的蹤迹,卻見周圍都是黑暗,我害怕了,不斷的叫着他的字。
忽然,我撲空出去,竟是從卧室的床上摔了下來,啊!原來是夢!
外面的薛環聽見動靜,立刻進來,見我在地上,快走了兩步過來将我抱回床上,嘴裡溫柔的責怪:“睡覺也不老實,怎麼從床上翻下來了?”
我摸了一下額頭,都是汗水,薛環起身拿了一塊毛巾給我擦拭。
“我做了一個夢。”
“噩夢?”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又搖搖頭。
夢見他,怎麼可能是噩夢呢,可夢裡的他,又如那日一樣化成飛灰不見,怎麼不算是噩夢呢?可還能在夢裡與他相見,總歸是好的吧?
“天快黑了嗎?竟然一覺睡到這時候了。”我擡頭看着窗外,雨依舊淅淅瀝瀝的下着,不大也不小,一點沒有要停的樣子。
“陰天,天黑的早些,才申時五刻,吃完飯,我們就下山。”薛環道。
我看了一下水鐘,果然時辰還早,又看了看窗外,道:“夜雨山路難行,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兒必須趕回去……咱們留宿吧,我喜歡這裡,想在這裡住一晚。”
“好。”薛環點點頭,道:“我在做晚飯,一起啊。”
小廚房和堂屋有一個扶梯小連廊,薛環牽着我的手,走進滿是煙火氣的廚房。
他炖了排骨湯,煮了白米飯,還做了幾道小菜,我看了一圈,道:“這不就好了嗎?還有什麼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