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山路難行,我們也享受在一塊兒的時光,走得極慢,快晌午了我們才回到長安城,與薛環依依不舍,分道揚镳,他回了學宮,我捧着沿途采的花兒,騎着馬兒回了安園。
跑着進了梧桐園,利落地取來花瓶,将野花插好,放在卧室的窗台邊,躺在床上,靜靜欣賞。
書芳園那邊,莊先生一叫下課,花鐵鐵便飛身進了我的屋,揪住我就問夜不歸宿去哪了。我說去給主子辦事兒了,她便不好多問,隻能滿臉狐疑的放過我,嘴上嘀咕着:“辦的什麼差事,昨個下了一天一夜的雨,還弄的一身……”她扇動鼻翼,輕輕嗅了嗅,“哪來的栀子香氣?”
我不理她,她看着窗台上的花,眯了眯眼。
隔壁平安院子的水車嘩啦啦的,像下雨的聲音,伴着她的鋼琴曲一起傳過來。這首曲子最适合在夏日蟬鳴的午後傾聽,溫柔,舒緩,甯靜,悠揚,如夢幻缥缈,輕易撫慰人心……隻是名字有些奇怪,叫什麼“拉了白”。
曲子停了,花鐵鐵忽然拍了拍閉目養神的我,道:“嗨,起來别睡了,上午出的告示說今年學宮大考,加了一項台球比賽,學宮的台球館登時就滿了,柳延年在萬園街的台球園給堂邑夫留了包間,叫咱們一同去陪練,我正好學學怎麼打台球,走吧!”
那薛環是不是也跟着去?“走!”我一個鯉魚打挺,起身下床。
忽然聽見平安院裡傳來柳延年陣陣傾訴的哭泣聲,我和花鐵鐵趕不及繞正門去找她,就爬牆頭,卻看七皇子與平安執手相看淚眼,說什麼奈斯荼蘼特有,俺木飯,三克油,俺的油,俺木翻土,然後異口同聲喊了一聲“同志”,接着哭的不能自已的柳延年上前,三人抱頭痛哭。
我和花鐵鐵對視,一臉蒙圈。花鐵鐵完全沒頭緒,而我的想法是我可以理解平安和柳延年在一起痛哭,但加上七皇子,我就想不通了。
柳延年無意間擡頭,看見牆頭上我和花鐵鐵的腦袋,吓得一哆嗦,平安驚覺,看着我們,揮了揮手叫我們回避。
花鐵鐵隻朗聲問:“在這哭什麼?還去不去萬園街打台球?”
柳延年哽咽垂泣着,下巴一抽抽地說道:“你們,先去,吧,我們,随後,就到。”
背對着我們的七皇子,也擺了擺手,示意我們退下。
我們就下了牆頭朝正堂走,花鐵鐵問我覺不覺得七皇子有些怪。
我說有什麼怪的,七皇子不一直這樣嗎?
花鐵鐵憋了一下,說了句也對,便沒再言語。
我心道,有些事情平安和柳延年瞞着你但不避諱我,今兒你要是不在場,他們指定留我一起的。
鄭清和衛不棄等平安他們,我們和齊王惠王先出發去了萬園街台球園。
馬車一停,我興緻沖沖的一路飛奔沖進包間,卻并不見薛環身影,倒是田世子和陳書來了,正和堂邑夫複盤,書僮田男男和陳約在擺球。
他們剛結束一局,堂邑夫絕殺,一杆到底,田世子和陳書,大方稱贊他,卻也抱怨他不給哥兒幾個留機會。
這包間是一處湖邊水榭,空間很大,裡面擺了三張台球桌。窗外景色絕佳,涼風習習,很适合午後打球。
田世子和陳書對戰,我們大家觀戰。花鐵鐵看了一會兒,覺得自己會了,就手癢癢到一邊,要自己開一局,結果連球都不會擺,田男男幫她把球擺好。
有了上次在湯泉宮串糖葫蘆的經驗,這一次花鐵鐵很小心,沒再莽撞,可打了幾杆才發現,并不是自己想得那麼簡單。
堂邑夫有眼力見兒,就過來教她,他指出花鐵鐵球杆用的不對,指導花鐵鐵先俯身做好打球的姿勢,可當他一手握住花鐵鐵拿杆的手,一手覆在花鐵鐵桌面上那隻手,環住花鐵鐵,整個身子貼近花鐵鐵的腰身,開始正式指導打球的時候,他就不淡定了。
堂邑夫太在意花鐵鐵了,因為離花鐵鐵太近,怕自己呼吸噴到花鐵鐵頸子上,惹她反感,便特意屏住了呼吸。時間久了,他身子有些僵,覆蓋在花鐵鐵手上的那隻手,有些輕微發抖,摩挲。堂邑夫的喉結上下滑動着,猶如他們手裡的杆子,來回伸縮着!
花鐵鐵認真的盯着前面的目标球,并未察覺異樣。
可我直覺兩隻漂亮的手交疊在一起,很是暧昧,讓人想入非非,竟然慢慢染了情~色,像是光着身子交織在一起的兩幅軀體……
可我不覺得自己無端淫~邪,隻想這大概這就是愛情的力量,自從我和薛環相好以後,我便看什麼都不由自主,這是少女心事,是很正常的胡思亂想。
他怎麼沒來呢?
一想起薛環沒來,我心裡就有些不痛快,再看那氣氛微妙的兩個人,就很是來氣,不等我發作,花鐵鐵見遲遲不擊球,倒先發火了,起身轉頭斥問堂邑夫:“還打不打了?”
堂邑夫一哆嗦,趕緊撤了撤身子,慌裡慌張,支吾了兩個“打”字
“對呀,還打不打了,再不打我就要看哕了。”我黑着臉,跟着花鐵鐵一起瞪着堂邑夫,揶揄。
“哕哕哕,”花鐵鐵對我氣道:“你就知道哕!”轉頭對着堂邑夫喊道:“打。”便附身做好了打球的姿勢。
那姿勢對男人來說,可真夠要命了。
堂邑夫果然出師不利……
“你教的什麼呀?還不如我自己打得好!滾滾滾,我自己打,不用你了。”
我見堂邑夫一臉尴尬,汗涔涔的下,便急切地給他解圍,舉手道:“我用我用。”
花鐵鐵心口一憋,一臉破爛你拿去随便用的樣子,翻了個白眼,繼續俯身打球。
春心萌動,太難克制,戀愛中的女人總是很喜歡想象,不論什麼事情,都會聯想成和心上人在一起的樣子。
當堂邑夫的大手罩上我的小手時,我原本開心的扭着身子,隻單純是跟花鐵鐵演示,得到堂邑夫指導打球是一件多讓人高興地事,是她無福消受。
可下一刻,便不禁想象着是杜晦在教我打球,于是,我的小手開始不老實,在堂邑夫手下來回動,其實我隻是想他覆蓋在我手上的手貼得更緊一些,将我的手完全包裹住牢牢的握住,也想感受一下那種極緻的暧昧。
可他因為剛才差點在花鐵鐵那裡暴露心迹,又被花鐵鐵斥責,既緊張又害怕,慌亂的這會兒掌心裡全都是汗水,在衣擺上用力擦了幾下,還濕漉漉的,便不好意思按在我手背上,反而弓起手掌,盡量不碰到我。
于是我的小手使勁往上貼,“唰”的一下,小小的手指頭,竟從他大手的指縫間呲出來,顯得十分滑稽又特别可愛,包間裡的一圈人,除了還在認真打球的花鐵鐵,都哈哈笑起來。
堂邑夫也笑起來,低聲道:“老大别鬧,好好打球。”說着将我不老實的小手指一根一根按回去。
雖然知道大家不是嘲笑,但是我還挺不樂意的,感覺眼皮都沒力氣睜開了,隻半阖着。這個花鐵鐵,真是的,都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偏我想要,卻得不到,借她的堂邑夫強行體驗一把,還鬧了笑話。我蹙着眉頭,甩開堂邑夫,想說不玩了。
卻隻聽陳書痛叫一聲:“啊……”
衆人噤聲側頭看去,原來是花鐵鐵方才擊球的時候,球杆向後發力,不小心誤傷了站在她側後方的陳書,原本是打不到的,實在是花鐵鐵自創的打球招式,架勢全開,角度刁鑽,于是——非常精準地命中了陳書的小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