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狩獵,收獲頗豐。狐和貉的皮毛水滑,适合剝了皮用來做冬天的裘衣。野兔和麋鹿肉質細嫩,庖人将其宰殺烹煮,供楚王食用。
自從在獵場上差點被豺狗撲咬,阿姮對狩獵産生了陰影,連帶他們帶回來的那些半死不活的獵物也讓她發憷。看到那一雙雙濕漉漉的眼睛,聽到它們散亂急促的呼吸,她既害怕,又心有戚戚。
庖人忙得不可開交,阿姮心神不甯,見寺人捧着冕服跟在王叔度的車隊後離開,她從庖廚出來,不知不覺走到楚王的王帳。
楚王又救了她一回。
既然膳時還未到,芈淵剛要示意她退下,又屈指敲了敲案幾,改口:“過來。”
阿姮走到楚王的案前。
“把頭擡起來。”芈淵命令道。
阿姮不解的照做,眼睫撲閃個不停。
“擡頭,往前看,眼睛不要像受到驚吓的野畜那樣到處亂竄,餘光看到寡人即可。”
芈淵從席上起身,手執一支箭羽走到阿姮身邊。
沒有安裝簇頭的木杆沿着少女瑟縮的後頸和肩背往下遊移。
來自楚王的威懾力,不輕不重的,從木杆的尾端傳遞到阿姮的後背。所到之處,微微刺癢,讓阿姮極為不适,又不得不按照楚王遊走在她後背上的力量指引,努力将每一塊骨頭都挺直起來。
“很好,這才有執戈待命的王卒風範,任何人都欺負不了你,不過……”
彌漫在後背的壓迫感消失,芈淵手中的木杆繞到阿姮身前,托起她的下颌,把她的臉徹底擡高。她無法退縮。
楚王的臉措不及防的映入眼中。此時的楚王一改往日的矜傲之态,微聚的眉峰下,嵌了一雙深潭寒玉似的眼睛,正肅然打量她的神态。
“寡人說過,往前看,不要退。”楚王一字一句的說。
一股酸熱的暖流蓦地從阿姮的心底冒出來,從四面八方沖刷而過,讓她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快得要跳出來。
阿姮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隻能拼命将雜念從腦海中摒除,努力的按照楚王說的挺胸擡頭直視前方。
芈淵滿意的收了木杆,眉頭舒展。
往這個姑娘手裡塞一根長戟,就可以像執戟甲士那樣到王帳外巡邏了。
不過她可能連一根木杆都扛不起來。
芈淵勾起薄唇,唇邊浮現出一縷輕嘲,目光随意的落到阿姮身上,緩緩凝住。
原先總是含胸垂頭的她,有一種柔順無依的美。被他用兵卒的站姿調整過後,少女擡頭挺胸舒展開身形,不止她柔美的臉龐煥發出不一樣的光彩,輕薄夏衣覆蓋下的軀體,更是凸現出曼妙的曲線,讓她整個人變得挺拔奪目。
她身上或挺翹或渾圓的那幾處,像挂在樹上吸足了水分的漿果,随着她小心翼翼的呼吸,上面和下面的果實似乎都在顫動,沉甸甸的,讓人忍不住想捏一捏,擠出裡面甘美的汁液。
芈淵口腔發緊,幹澀得厲害。
他猛然意識到,這不是她的問題。
不在于她是低着頭,還是把頭擡起來。
在某些方面,他可能和王叔度是一樣卑劣的。
芈淵轉而一想,所以她這是又在媚惑他麼?
可惜又被他看穿了。
芈淵譏嘲般的輕嗤了一聲,突然湧動出來的那股隐秘的興奮勁就淡了下去。
“王上,妾今天犯了錯,您罰我吧。”
怎麼懲罰她都行,隻要别把她送給王叔度。阿姮在心裡默默的說。
芈淵漫不經心的回道:“不是你的錯。”
阿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得罪了他的王叔。她應該向他請罪,求他饒恕。
他卻冷不丁的教她如何站立如何擡頭,才不會被人輕侮。
他還說,不是她的錯。
那股在她心中不斷回蕩的暖流,彙聚成對楚王的感激,一如當初對申先生的那般。
芈淵懶洋洋的扔了箭羽。
不是每次都能趕上他有心情為她解圍。她也不能永遠靠别人的憐憫活着。
芈淵站定,從袖子中伸出左手手臂,又伸出右手兩指,在左臂上一邊指點一邊說:“從手背手腕,一直到肘尖内側,都有緻人酸麻的筋脈,隻憑借技巧,不使用蠻力強攻,就能一招制勝使人乏力不支。”
阿姮的眼睛發亮,緊緊的盯着他手指移動的位置,生怕漏掉什麼。
她太渴望自己也能變得強大起來,也能擁有令人忌憚的力量,就像楚王輕而易舉就能做到的那樣。
“真的可以嗎?我可以試試麼?”阿姮連聲問道。
極度的渴望讓她忘記了,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驕橫傲慢的國君。
她仰頭望着芈淵。
少女的眼睛太明亮太清澈,讓人難以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