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她表面毫無波瀾,心裡已經在找縫鑽進去了。
謝鴻遠梳着油背頭,招了招手,看起來皮笑肉不笑,指了指旁邊的人。
“我表哥。”
田山梨重新把視線移到那男人身上,婚禮上幾乎是巫家的賓客,人太多了,她心裡又裝着事,一直不在狀态。
想到男人叫自己嬸嬸,腦袋又宕機了。
男人笑得眼睛眯起來,自報家門,“巫攬星,巫潤禾的侄子,嬸嬸下次可一定記住了,我們之間還挺有緣的。”
好大一個侄子!
又聽到巫攬星問道:“新婚之夜,嬸嬸不跟小叔一起回去嗎?”
就算她一直把自己當做這場婚禮的NPC,但頻繁地觸發互動,不知不覺成為了主要人物之一。
對呀,她是這場婚禮的主角之一,差點就跟嚴童欣一起走了。
“呀,梨,你今晚要跟……”嚴童欣也反應過來了,掩飾不住地驚訝,說到一半立馬捂住嘴巴。
田山梨一直對婚禮不以為然,說起來,她也還不習慣同齡的田山梨邁入婚姻的事實,明明上個月,她們才剛畢業。
“我送送她。”說着,田山梨拉着她離開這裡,從容又急迫。
在酒店門口,嚴童欣動容地抱住田山梨。
“梨,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有事随時給我打電話,我24小時不關機。”
即使假裝不在意這場婚禮,但在婚禮之後,她們不得不面對婚禮帶來的變化,這種變化對于她們來說是未知的。
嚴童欣跟她一起長大,了解她的境況,可以說在安盛市,除去血緣關系,嚴童欣是她最親的人了。
這場婚禮,嚴童欣看着發小被迫結婚,就像看到小孩穿着大人的衣服去做大人的事情,在回去的路上心裡無限惆怅。
作為當事人,情緒還要比旁觀者更為複雜。
坐在空無一人的休息室裡,反複看何助理的消息。
——“夫人,辛苦您在休息室等一下。”
後知後覺這場婚禮是一條分界線,她似乎要從之前的生活中脫離,接觸新的人,開始新的生活。
新生活是未知的,但想到跟田康無關,不免有些僥幸。
或許不會有多糟糕,就算再糟糕,也沒有田康糟糕。
何助理的頭從休息室的門縫探進來。
“夫人,走吧。”
田山梨微不可察地抖了抖,點頭應聲,從角落裡拉出一隻皮箱。
何助理愣了一下,“這是?”
“行李,我的行李。”
她呲着牙解釋,從婚禮前到舉辦婚禮跟何助理接觸比較多。
雖然何助理大多時候不苟言笑,但在何助理面前會下意識放松。
何助理沒有多問,很有眼見力地接過皮箱。
地下停車場的車都長得差不多,田山梨不是路癡,就是在沒法依靠标志性的建築辨别方向的空間裡容易鬼打牆,這會兒不帶腦子地跟在何助理身後。
何助理停下,她也停下,乖巧站在原地等待何助理指引。
于是在何助理打開車門,她跨上一隻腳的時候,宕機的腦袋瞬間清醒。
車上已經坐着一個男人。
外面的燈光從車窗照進來,勾勒出男人起伏的側臉,仰頭看着椅子,好像睡着了。
可一動不動的男人,周身散發着不好惹的氣息。
田山梨向何助理投去求救的目光,小心翼翼問道。
“他,是……”
何助理的五官第一次生起這麼大的波瀾,皺眉緊鎖,嘴角抽動,沉默的時間比以往還要久。
田山梨僵在原地,那隻腳不知道是放下來還是繼續搭着,她感覺自己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良久,何助理才學着她的語氣提醒道:“夫人,他,是,巫,總。”
……田山梨不敢看那人,同手同腳地上了車。
是了,她跟巫潤禾結婚了,跟他坐同一輛車回去的就是她的丈夫。
丈夫,這個詞陌生又虛幻。
旁邊這個人也是,陌生又虛幻。
人在适當緊張的情況下,大腦處于興奮狀态,注意力、集中力、記憶力都達到頂峰。
此時,跟巫潤禾有關的事情噴井式爆發。
搜索引擎上的資料、婚禮上那雙狹長的眼睛、此時此刻在旁邊睡着的人……
還有,還有婚禮前嚴童欣的道聽途說。
當時嚴童欣少有的謹慎,再三說明:“這個瓜不保真,我也是聽說的,道聽途說,你聽聽就得了不要當真。”
然後才神神秘秘道出巫潤禾的一則流言。
“聽說他喜歡在棺材裡睡覺。很離譜是吧,我也覺得離譜。”
思及此,車内一黑,田山梨咽了咽口水,生起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