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會陰陽怪氣了?
離清緣站起身來,“噔噔蹬”跑到師靈澈跟前,她蹲下身來,和坐着的對方平視,竟從對方眼裡若有似無看出點委屈來。
她捧着師靈澈的臉,哎呀了一聲,說:“你想懂我的什麼?”
師靈澈偏了偏頭,像躲避她的觸碰:“你說要我對你負責,可我連你叫什麼名諱都還不知道。”
“撲哧”一聲,離清緣笑了出來,她把師靈澈的臉掰回來,笑眯眯的:“就這點事?”
她從袖子裡抽出一張庚帖來,遞到對方跟前,一臉狡黠道:“好啦,這個給你,夠不夠你了解我?”
現在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湊得極近,師靈澈長睫傾覆下來,一雙水潤盈濕的眸子定定盯着離清緣瞧,他的瞳孔顔色生得獨特,是一種很剔透的灰色。
“我覺得你很奇怪。”師靈澈輕聲說,“你其實根本無所謂我對不對你負責,但你又每天要到我這裡來晃蕩。”
“你也很奇怪呀。”離清緣點了點對方的鼻尖,笑盈盈的,“你說要對我負責,但怎麼都不告訴我你的身份,我好歹還把庚帖給你了呢,我比你誠心。”
話是這麼胡扯,但其實庚帖這玩意,離清緣手上有一堆,檀秋祝她給過,檐如歲她給過,現在......嗯,師靈澈也給了一份。
“我的身份麼?”師靈澈忽然伸了手,反掌住離清緣的脖頸,往前一扯,讓兩人之間幾近已是額抵着額的距離。
不周廟裡種了許多海棠花樹,也不知是什麼品種,才能在不周山這樣詭谲的天氣裡四季皆盛開,粉燦燦戰巍巍占滿了整個後院。
晴河天光動,滿庭海棠春香暖,情味頗好,但卻不及半分如今随兩人距離拉近而忽流溢過周遭的百花香。
那是師靈澈身上的氣息。
輕盈綿延,卻又絢爛绮麗,醺醺然得人不嗅自醉。
他安靜注視着離清緣的眼睛,感受到一種無法言說的熟悉。
一句“你說呀”在離清緣喉裡還未吐出,就聞“砰”一聲,後院的門被猛然推開。
離清緣心下一驚。
……糟糕,怎麼有人來了,不…不會…是檀秋祝吧?
但檀秋祝慣以溫柔面目示人,應不會用此般力道吧?離清緣懷着最後的希冀,悄悄移了目光往門口看去。
黑衣,碧桃花紋,用深紅色發帶束起落在身後的高馬尾,昳麗到桃羞李讓的好容色,還有——
正“沙”一聲往她這處飛來的八骨紅傘!
*
那八骨紅傘當然不是沖離清緣而來,而是沖她旁邊的師靈澈去的。
...诶?不是?她好不容易救回來的人啊!面闆上怨氣值都降到70%了,她不能功虧一篑啊!
離清緣本能想往師靈澈身上一撲,替他擋了那攻勢,下一秒,卻隻見師靈澈周身刹地憑空而生叢叢淡金色藤蔓,将他和離清緣圈籠在中間,顯然是一個保護罩的姿态。
八骨紅傘被隔絕在外,檀秋祝眉目沉沉站在門口,語氣生冷:“阿緣,過來。”
...怎麼辦,這邊師靈澈還扶着她的後腦勺,那邊檀秋祝已經要進入狂暴模式了,今天不周廟會不會都被這兩人一齊掀了?
見離清緣許久未動,檀秋祝忽勾唇一笑,是慣用的溫柔弧度,卻蘊着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森然:“就不該答應讓你自己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那本已停滞在半空中的八骨紅傘忽又盈盈然一晃,瞬如流光,似要直穿藤蔓!
好在師靈澈如今還穿着女裝,情急之下,離清緣趕忙出聲大喊:“表哥,這位姑娘隻是我新交的好友!”
八骨紅傘急速的攻勢略有所緩,離清緣心一橫,索性輕一眨眼,兩行淚珠挂上睫羽,未語人先哭。
“我...我隻是見這位姑娘同我年齡相仿,我來長安許久,都未交到過什麼同齡好友...便...便...”睫羽上的淚珠搖搖晃晃滴下來,砸在離清緣手背上,她似是再說不下去般一仰頭,道,“若表哥想殺,那便殺我吧。”
檀秋祝緊盯她看半晌,眸色晦暗不明,頃刻後終是手一攏,收回八骨紅傘。
似是察覺到周身危險減輕,那叢叢藤蔓已在逐漸消退,留出一條足以讓人出去的通道。
“這我表哥,我跟你說過的,他管我很多,我回去後在藤镯裡跟你解釋!”借着藤蔓的遮擋,離清緣湊到師靈澈耳邊,低聲說。
她話音落下,就急忙起身,想要快步往檀秋祝那處走去,但卻被身後的師靈澈猛地一攥手腕拉了回身。
“你還會回來嗎?”師靈澈緊緊盯着她問。
老天爺!我的老天爺!
眼見立在門口的檀秋祝周身氣壓又愈發低了,一雙含情桃花眸陰沉沉盯着她被師靈澈握住的手瞧,離清緣就覺得自己恨不得馬上消失在人間。
“會會會!”離清緣趕忙道。
師靈澈執起她的手,低頭在手背上極輕落下一吻,說:“那我在這裡等你。”
周身氣壓降至最低點,檀秋祝的視線投過來,像是氣到極點反勾唇一笑,森森然開口——
“既是朋友的話,何必約在這裡見面,何不常來我們家中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