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嗷。”哪吒。

“表現的很棒，這些是你的獎勵。”哪吒狹長的眉睫低垂，他很認真地投喂着小龍。

夜深，鴉色由眼尾蔓延至哪吒鬓邊，流光暗藏。

9.

吃了碗酒釀圓子，體型太小的敖丙喝醉了。他酣睡着，因為置身在安全的環境中，下意識袒露出圓滾滾的白肚皮。

混天绫從儲物囊中鑽出來，也想去撸幾下小龍。

“滾一邊去。”哪吒不耐，将混天绫按回去，指示火尖槍和風火輪看管那不安分的法寶。

龍，可愛的、隻屬于他的小龍。

哪吒摩挲着小龍的腦袋，黑眸中的貪欲濃稠的令人心驚。

靈珠混沌千年，比不過紅塵間無意的一瞥。

自此，哪吒開始渴望凡人百年。

10.

“采蘑菇的小男孩，背着一個大竹筐……”

走到蘑菇最多的地方，李哪吒看到了一彎弓。上面的三隻箭缭繞着赤色，弓身則周身萦繞瑞彩之氣，并呈現搭箭當弦之勢。

蘑菇，顔色鮮豔者，毒性最強。

李哪吒感到這彎弓也是。

再加上石矶娘娘給他們講過，不要亂動别人的東西。所以李哪吒隻是不感興趣地觑了一眼，便繼續挖蘑菇了。

身後倏爾傳來破空聲。

一枝箭離弦，望西南方向射去。李哪吒頓住，他滿臉茫然地看向那處。

不是他啊，他站得可遠了。李哪吒攤開雙手，他這次當真無辜。

不過這山裡沒什麼人，應該沒事吧？

11.

石矶娘娘今天第一次給碧雲童子盤了小辮子。之前陶瓷燒制出的頭發不流暢，她沒嘗試過這樣複雜的發型，隻是給倆娃天天紮包子。

今日創新一把！

換了新發型的碧雲童子臉頰泛着粉紅，仿佛能掐出蜜來，它鼻尖微翹，笑起來時嘴角漾起小酒窩。碧雲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拉住石矶娘娘，藕節般的胳膊輕晃，“唧唧叽叽唧唧——！”

翻譯過來：麻麻，謝謝你把娃兒養的好biu亮！

“不用客氣，你們可是媽媽的最愛，”石矶娘娘給了碧雲童子一個大大的擁抱，她笑容滿面，“來，讓吾親親～”

12.

哪吒和金蓮吒有手傷，暫時未愈。

李哪吒上山之後，不出三炷香，碧雲童子也拎着花籃采藥去了。

碧雲童子蹦蹦跳跳，幼童心性剛純，正是活潑的好時光。隻是天有不測風雲，它剛走到骷髅山的崖邊，卻見一支裹挾烈火的箭破空而來。

弓如霹靂弦驚，這一箭宛如白虹貫日，正中瓷娃娃的咽喉。

碧雲童子倒地而死。

13.

半個時辰後。

石矶娘娘見碧雲童子遲遲不歸，派彩雲童子去叫采藥的娃兒回家。

彩雲童子尋覓良久，見到了那堆碎裂的瓷片……中心則插着支赤光明潤的箭。碧雲童子的竹筐傾倒，裡面采撷整齊的藥草掉落一地。

看見碧雲中箭而死，彩雲童子嚎啕大哭起來，它“咕叽咕叽”叫喚着，和它相伴幾十年的碧雲卻再也無法回應了。

何謂抱璞泣血，透骨酸心。

石矶娘娘感到娃們悲恸的情緒，慌忙走出白骨洞，她飛至崖邊，看見彩雲童子抱着瓷片在哭。地上鋪滿了鋒利的塊狀物，其中混雜她早上給碧雲編入的各色小花。

零零碎碎落了一地，過了這麼久，花瓣已然枯萎，盡數失去生機。

14.

石矶娘娘取了那箭。乾坤弓、震天箭可謂鎮陳塘關之寶，自從軒轅黃帝大破蚩尤，傳留至今，沒有人能拿起來。

除非身份特殊……

這山中并無其他人，妲仁和石矶娘娘相伴一下午——便隻剩下李哪吒了。

轉世靈珠子。

15.

石矶娘娘正思量着，卻見天邊紅雲乍現。玉帝攜着幾百天兵天将下凡，他搖着一把碧玺镂金扇，袖口繡着銀線雲紋，波光粼粼浮動，整個人金燦燦，珠光寶氣十足。

“孤夜觀天象，發現靈珠轉世今日犯下無涯之罪，特來為娘娘做主。”

“……吾覺得這其中似乎有什麼誤會。”石矶娘娘哽咽着，臉上不斷滑過圓圓的石頭——那是她流不完的眼淚。

恰逢李哪吒回來，他背着滿當當的戰利品，正想和石老師邀功，擡眼卻是烏壓壓的人頭，“你們是誰？”

沒有人回複李哪吒。

唯有那通天的黑塔壓下，李哪吒因壓制而彎下腰，他背着的酸果、野菜等東西全然掉出，青綠黃橙，斑斓地墜在那石灰色的地上。

“楊戬，把李哪吒拿下，剖腹、剜腸、剔骨肉……為咱們石矶娘娘賠罪。”

見哮天犬奔來，玉帝這般吩咐道。

話音剛落，二郎真君上前，他手執三尖兩刃刀，額間天眼盡顯金芒。

李哪吒足下風火輪驟旋，展開三頭六臂法相，混天绫如赤龍纏臂。他将火尖槍淩空一刺，刹那間沸火盈天。

楊戬足踏罡步，身形倏忽化作青煙消散。片刻，他輕歎道：“李哪吒，放下抵抗吧，你水平遠在我之下。”

李哪吒不語，并指劃過眉心，取出的精血化成朵朵焚燒的紅蓮，似要将天穹燒出個窟窿。

随着時間推移，一切聲響都漸漸消弭。

最終，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