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荀子·天論》
1.
商纣王。
君王端坐于金銮殿之上,瑞霭缭繞,珠簾高卷,玉階前立着文武百官。
纣王問當駕官:“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臣商容執掌朝綱,有事不敢不奏,”一人出班,俯首稱臣道,“臣昨日觀天象,三日并出……成湯王天下六百餘年,實乃氣數已盡啊!”
“妖言惑衆,焉敢诽謗天子!”纣王頭戴的十二旒冕煌煌,他不怒自威,沉聲道,“朕胸懷鴻祚霸業,承普天之氣運。”
商容猛地将頭磕在階上,額前霎時間血流如注,“大王,近日岐山鳳鳴不止,西周已生聖主。天道已定啊——”
“何謂道?是以聖人踐行。朕乃當朝天子,三垣二十八宿天子居于紫微,什麼天命所向……”纣王起身,被假發修飾後的他更顯得鳳表龍姿,他示意商容起來,将那繡着龍紋的巾帕按在了自家大臣的頭上。
“朕即天命。”
“若天道無常,那朕便逆了這天,将這二十八年的氣運以延續。”
2.
周文王。
姬昌,商朝四大諸侯之一,慈善愛民、求賢若渴。文王盛名煊赫,某天,年逾七旬的姜子牙慕名趕到了西岐。
和遇見金蓮吒那天一樣,姜子牙盤腿坐于渭水邊,他空着杆垂釣,這次卻不是為了釣魚充腹了——欲釣王與侯。姜子牙将鬥笠一披,等待姬昌的到來。
彼時姬昌正齋戒沐浴,他備了厚禮,前往渭水邊聘請姜子牙。
魚兒彎彎水中遊,清波微漾,水面過了許久才恢複成清圓。姜子牙透過水面,看見了面如冠玉、身姿俊秀的姬昌。
“草民姜子牙見過文王,”姜子牙颔首,算是打了招呼,“怕驚了池中魚,草民便不行禮了。”
“好。”姬昌應聲,将一大摞禮品小心擱置在地上,和姜子牙并肩坐着。
“文王可是為了天下百姓招安而來?”姜子牙手中釣竿随風斜,掠過水面。
“非也,”姬昌盯着泛起冷光的鈎子,唇角一挑,“朕欲求永恒的長生。”
3.
天庭。
太上老君拜訪玉帝的時候,對方少見的沒有窩在那張棋盤上。太上老君繞到庭院,才看見難得穿了一身素淨的玉帝。
張百忍站在水榭旁,手握一個紅色的撥浪鼓,他映着湖光看着掌中之物,不知道在想什麼。
“參加陛下。”太上老君打斷了玉帝的神遊。
“免禮。”張百忍将那小孩的物什收入懷中,他整好自己的錦袍,金瞳色淺淡。
“老身聽聞前幾日楊戬又鬧事了,那三位的事情也未了結,骷髅山石矶的軌迹也發生了偏移,如此……實在不符合您一貫的作風。是出了什麼惡事嗎?”太上老君斟酌,還是詢問道。
“孤隻是覺得沒必要,都活這麼久了,和小孩子一般見識算什麼。”張百忍思忖幾秒,給了答案。
“可天象呈現三日,若不順,恐有更大的禍患啊。陛下打算如何?”
“時世不與人同,若是天定,那孤自是無力。再說孤并非置之不顧,隻是去了,且敗了——該走的路孤已走。”張百忍邊說邊回了寝宮,在太上老君不解的目光下,他拈起一枚黑棋。
小人頭戴抹額,華貴的衣裝層層疊疊鋪開,手執一把山河社稷圖化作的扇。
傲然立着,珠光寶氣十足。
竟是張百忍自己。
4.
都說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作為龍族的敖丙一直很好奇那是什麼滋味……現在他已老實。明明位居深海,敖丙卻體會到焚身之苦。他不願哪吒看見自己的醜态,隻好躲了起來。
好在敖丙成功了,他發現自己長大了,越過天生體弱的桎梏,終于走向成年。
流暢的尾巴,碎鑽、水晶樣式的鱗,以及那浮動的銀鬃毛。敖丙好奇地觀察着成年的自己,他翻滾了幾圈,才想起聽聽自己的聲音。
是清冷似破冰的泉,或是陽光俊逸,還是婉轉勾人,抑或如春風拂面……
敖丙張口,激動地“嗷”出了聲。
蔫頭耷腦的小龍:TvT。。
他怎麼還是不會說話啊!
5.
妖族恥心幾近于無,在父王的教導下,敖丙才養成了謙和有禮的脾性。
但現在事從緊急,哪吒很有可能去找了【敖光】。對于那背負上千殺戒的靈珠子,敖丙從始至終都是怯的。但不管哪個世界,“敖光”都是他父王。
所以敖丙适時趕來了。
遊動時,敖丙好像聽到了鐘聲。青銅的震顫自融入那海波,碎作千片琉璃,被那更深的溝壑所吞沒。
也似乎是錯覺。
敖丙很快被哪吒吸引了注意,哪吒莫名炙熱的視線落在他的龍身上,一寸一寸地掃過。小龍再次感到了三昧真火的神力,他錯開眼,躲在了坍塌的牆後。
“敖敖,為什麼躲着我?”
聽着哪吒不鹹不淡的聲音,敖丙頭皮發麻,他突然有一個不好的猜想:
等哪吒恢複記憶了,想起伺候過自己的種種,不會把他扒皮抽筋吧——
龍命休矣。
6.
這邊金蓮吒才将烤得焦黑的李哪吒給放出來,李哪吒雖然本源為三昧真火,但肉身扛不起造,燒出大片大片詭谲的花紋。
金蓮吒:!
夭壽了,這麼多年他又犯了錯,這一時當真不知如何是好。
“李哪吒,你如今受了重傷,這些疤痕盡數不可逆,”正當金蓮吒躊躇時,太乙真人忽得開口,“貧道願為你重塑肉身,可好?”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不願。”哪知頂着大半身燒傷的李哪吒居然拒絕了,他揩了下因高溫皲裂的唇,衣袖将皮肉撕開,洇出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