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缺錢嗎?
犯人想要的數字,還夠不上他幾個月的薪水。
“你小聲點,錢我給你。”
雪見原試圖用錢使磨推鬼。
這人嗓門實在洪亮,全力扯開在他耳邊囔囔要錢的時候,開啟感知的雪見原被他煩的不行,要是一千萬日元能換來他們兩個和清淨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識相就好——怎麼是你說的!”
雪見原面無表情地看着搶劫犯:“是我。”
怎麼,你不滿意?
還想指定錢的來源不成?難道警視廳的錢就比他的錢更值錢?
“這個表情、這個表情……”
搶劫犯非但沒有欣喜若狂地放開他,反而被激怒了:
“就是因為有你這種人我的人生才完全被毀了啊!”
雪見原:“……”啊?
他和這人認識嗎?不過喜歡指着他說因為他人生被毀的……倒是能想起好幾位。
“你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閉嘴閉嘴閉嘴!”
大胡子大怒,脖子上的刀壓得更深了。
雪見原有些頭疼地發現,不止是波本,他好像和普通人類溝通都出現障礙了。
他感覺搶劫犯比他還不像人類,否則他們的溝通怎麼這麼費勁?
這就是種族之間的隔閡嗎?當初毀掉巴别塔的存在真應該上十字架被吊起來打。
“你要是嫌不夠我們可以換個币種,美元怎麼樣?一千萬不夠的話一億怎麼樣?”
大胡子看不見的嘴狠狠哆嗦了一下,眉頭怒起:“我tm讓你閉嘴聽到沒有!”
一邊凳子上,被貼住嘴的萩原研二真的很想求他别說了。
知道你情商低,但這個時候可千萬别再多說話啊!
還沒看出來這位雖然嘴裡離不開錢,但同樣離不開警視廳嗎?
面對如此高昂的贖金,滿口是勒索的人居然都沒有表現出過多在意。除了懷疑雪見原到底能不能拿出這筆錢、以及知道自己很可能沒法活着享受這筆錢以外,恐怕還有一個重要原因——
他根本不想要錢,他隻是借着錢想要威脅警方。
是為了報複警視廳嗎?還是特定的某位警察?
萩原研二趁着大胡子注意都在雪見原那裡,加速磨開最後一段繩子。
不得不說,雪見原的情商除了差點把犯人氣到失去理智外,确實很好地吸引了他的注意。至少大胡子通紅的眼睛裡現在隻能裝得下雪見原一人了。
這樣就好,等等,你别再說了——
眼見着雪見原還想說點什麼,萩原研二戴上痛苦面具。
有什麼高情商人類能在這個時候救場嗎?
有的,兄弟有的。
高情商男人·一句話讓吸血鬼為我花168億·波本閃亮登場。
“抱歉,打擾一下。”
金發男人不知什麼時候從人群中走出,穿着休閑服,面帶笑容,卻帶着不容忽視的氣場和自信。
“我代表警方和你交涉。”
“警方——警方……”
大胡子放在病秧子人質身上的注意力瞬間被小黑臉吸引了大半:“你們終于來了,我還以為你們不敢來了呢。”
“這種事情是責任,沒有什麼敢不敢的。”
“你們也配談責任?!”
大胡子深呼吸幾口:“好,現在該展現你們的責任了。給我一億美元和一輛車,不許跟蹤,我到時候就會放了他們。”
安室透皺起眉:“你在電話裡說的是一千萬日元。”
“沒辦法,誰讓有人加價了呢?”
大胡子笑着挪開雪見原脖子上的刀:“這位可是比你都有錢。”
安室透的目光掃過雪見原脖子上的傷痕以及即将消失的吻痕,又平靜移到了大胡子臉上:“我明白了,我們會聯系他家裡的。”
“很好,那現在按我的要求去做!一輛沒有安裝東西的車,以及讓周圍的警察都滾開!”
“這些倒是沒有問題,隻是——”
安室透上前一步,引起大胡子警惕地目光:“你想要的真的是這些嗎?”
“你什麼意思?你準備在車裡做手腳?”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
金發男人右手搭在下巴上作思考狀:“僅此而已,在獲得一筆足夠潇灑度過下半生的錢後偷渡出去盡情揮霍——大部分人都很樂意這麼做,但你想要的真的是這個嗎?”
他沒給大胡子反駁的機會,在原地開始踱步:“首先,如果查到他的身份,私下綁架勒索也是一樣的。”
安室透說着,瞥了面無表情看着他的雪見原一眼:
“這樣還不用牽扯進警視廳憑空添加了許多麻煩。”
“其次,這家烤肉店雖然價格不菲,但并非頂端級别的餐廳。所以你選擇這裡又遇上這個有錢的家夥,完全隻是好運,肯定不在你的計劃内。”
“最後,”
他笑了笑,再度往大胡子那邊走了兩步:“你認識竹田繪知嗎?或者說,你就姓竹田?”
大胡子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你——!”
“很不可思議對吧,明明改變了體型,戴上了假的胡子,甚至朝某個奇怪博士購買了他還沒有申請許可證的變聲器,我為什麼還會認出你來。”
安室透攤開手,示意自己沒有武器:“對不起剛剛騙了你,其實我不是警方的人。”
“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想幹什麼?!”
“安室透,一名私家偵探而已。”
波本擡眼,此刻身上的氣場截然一變。
“現在,可以麻煩你朝天鳴槍了嗎?我有些話或許你不願意讓那群圍觀的人聽見。”
“嘭!”
竹田繪知朝門開了一槍,玻璃碎裂,驚恐的人群全部四散而開,周圍瞬間連呼吸聲都沒有了。
“現在可以說了吧?你的目的。”
“我的目的很簡單,請竹田小姐不要這麼防備于我。”
波本歪了歪頭:“隻是受人委托。”
“委托……?”
竹田繪知重複了一遍:“對,他之前留下過一封遺書……”
“母親早逝,你原本和父親一起維持着這個小家,生活艱辛,不過在你大學畢業找到一份工作後,原本一切都在漸漸好起來。”
波本的語氣裡帶着點喟歎,不知為誰。
“但這一切都被警察毀了。”
“他們傳喚了你的父親,沒多久,你的父親就自殺了,隻留下一封遺書。對了,方便說說遺書的内容嗎?”
“他讓我好好活下去……”
竹田繪知的聲音顫抖。
“而你選擇為他複仇,為了父親、朝連傳喚原因都不願意告訴家屬的警視廳複仇。”
波本繼續說:“你一開始就不想要錢,你隻想要警視廳付出血的代價。”
“如果我沒猜錯,你的計劃是拿到贖金後殺掉累贅的人質,回到自己的家對吧?”
“你怎麼知道……”
“警察當然會跟上去,你一個人沒有專業設備的情況下很難脫離他們的跟蹤。但沒關系,你就是想要這樣。因為你在家裡早已布置好燃燒桶。”
“竹田先生選擇自焚,你要他們感受和你父親一樣的痛苦。”
一切計劃被他人了如指掌,竹田繪知反而冷靜下來了:“所以你要怎麼做?你不管這兩個人了嗎?”
“我隻是私家偵探,沒有救人的義務。”
安室透一攤手:“正相反,那些經常妨礙偵探調查的無能警察,我也很煩惱呢。”
“所以……”
波本往遠離萩原研二的那邊走,竹田繪知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腳步偏過腦袋。
“你不過隻是一個妄圖用别人的命換來自己利益無果後惱羞成怒想要報複的蠢貨罷了。”
“你!”
竹田繪知意識到自己被耍了,“我這就殺了他——”
她的話音未落就戛然而止。
時間、她的話和周圍人群的嘈雜都在這一塊清零了,唯一能聽到的隻有子彈尖嘯着的破空聲。
雪見原一驚,聽到身邊的僞裝成大胡子男人的人類腦袋如西瓜一般、一聲悶響後被擊穿,血花四濺。
“啊啊啊啊啊啊!”
人群尖叫着向外擁擠奔逃。
在嘈雜的人聲中,他隻看到金發男人向他走來,臉上閃過一瞬間得意的笑容,又在下一秒被替換成擔憂而害怕的樣子。
“沒事吧?”
安室透用袖子擦去雪見原臉邊被濺到的血液,抱住了呆住的黑發男人,輕輕撫摸他的背:
“應該是警方的狙擊手,别怕,沒事了。”
一邊同樣沖上去解救幼馴染的松田陣平墨鏡下的眼睛裡滿是鄙視。
——他才剛報完警回去取來配槍,就算旁邊就是警局、狙擊手哪有可能有這麼快就位開槍。多半是金發大老師的同伴才對。
而且不要再抱了,他和hagi還在旁邊啊!不要把他們兩人當空氣啊喂!
萩原研二及時捂住了他準備打破氛圍的嘴,松田陣平隻能嘗試用眼睛告訴這倆人他們還活着。
可能是由于松田陣平的墨鏡太黑,兩人誰都沒有在意他的死亡逼視。
雪見原被波本環抱着,微微擡頭看着他。
波本回應他的對視,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
“沒事了,警察那邊的筆錄我去做,你先去包紮吧。”
他伸手撫過雪見原的脖子,指尖沾染上另一個人的血液:“不痛嗎?”
雪見原跟着他往外走,抓住波本的手,含住他染血的指尖,聲音模糊:“不痛。”
傷口看着吓人,實際上隻要他願意,這些血液可以無痛回到他的體内繼續參與循環,所以沒什麼可以擔心的,以及波本不準貪污他的血液。
安室透感受指尖濕潤的觸感,表情有點奇怪,但還是放任了雪見原把他當安撫奶嘴的行為。
這位被周圍所有人呵護着的研究人員即使進了組織都沒怎麼見過血,更别說親手殺人,剛剛一個腦袋在他耳邊爆開,他沒當場做出一些過激反應安室透已經很滿意了。
他此刻選擇性忽略了雪見原在急救輪值過不短的時間。
畢竟,即使是急診科醫生,在這種情況下也難免被吓到不是麼?
“好了,你先在這裡處理一下傷口。”
安室透把他送到呼嘯着趕來的救護車旁.
雪見原坐在擔架邊上,突然擡頭對波本說:
“不要忘記我。”
波本疑惑地擡起頭。
——隻是去做個筆錄,為什麼會說這句話?
————
所以,最後波本和處理好傷口的雪見原一起回到了雪見原的家裡。
側躺在床上,他不由自主看向一旁的金色星星。
安室透注意到這瓶裝着金色星星的玻璃瓶有一段時間了。
不是他有多喜歡金子、實在是雪見原把它放得太明顯——恰好就在床頭櫃上。
有時候安室透側着身,雙眼失神、難耐地咬指關節的時候,那瓶kirakira的星星就這麼印在他的眼中,随着他的整個世界開始颠倒。
三顆、五顆……
随着時間的流逝,裡面的星星也在不斷增加。
這瓶星星代表什麼呢?增多的數字代表什麼呢?
安室透不可避免地産生了好奇。
沒有好奇心的人是當不了偵探的,沒有好勝心的也是。而主業是組織情報專家的波本有着琴酒九倍甚至十倍的好奇心,這件事就像一根羽毛一樣,撓得他心癢癢。
出于這種微妙的自尊心,他沒有選擇直接開口問雪見原,而是自己暗自記錄。
時間?
不對,他試了幾次,星期和日期的數字沒有一個能對上增加的星星數。
還是說需要經過一些換算呢?例如星星代表五個方向、或者是象征着完整周期的數字7……
為此,安室透特意找借口去了雪見原的書房一趟,卻沒有在裡面找到與占蔔或者宗教相關的書。這個人就像是一些堅定的無神論科學家一樣,整個書房見不到半點封建迷信色彩。
所以也和這個沒有關系。
常規的解題思路不奏效,本質優等生的安室透開始琢磨一些偏招。
例如、這是他惹雪見生氣的次數?
安室透記得、星星是從他第二次過來才有的。第一次與雪見原見面,他把人試探得相當生氣。
那就這麼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