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嚴姑送來的面格外寡淡,竟連一絲葷腥都不見。
紀胧明一邊嗦着面條一邊無奈:沒辦法,君子的氣性總是這樣大。
吃飽喝足後,紀胧明便端着碗筷去到小廚房,然嚴姑卻不在。
一問她身邊的丫頭禮雁才知,嚴姑隻道自己身體不适,早早便回房去了。
紀胧明沒再說什麼,放下碗筷便朝外走去。
也好,今日她本也不便帶上嚴姑。
昨夜她數第9遍孔雀尾巴時,忽然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都先入為主,怕是着了别人的道。
他祝而今便是救了自己,難道就能洗脫嫌疑?
自導自演的戲碼在小說中可不少見。
小院中已來了幾波人,有的扛箱子,有的擡桌椅。那些紅木箱子個頂個兒地大,桌椅更是雕工細緻。
北洲王府與尋常貴人宅邸不同,由于位于邊境,府内便是小厮也清一色均為士兵裝扮。
隻見一群又一群健壯的年輕人即便身扛重物也能朝自己行禮,紀胧明頗為佩服。
左瞧右看,紀胧明注意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背對着她,紀胧明遂走上前去輕咳一聲。
“見過王妃。”尚秋依舊一身甲胄,恭敬非常。
不知是不是想到昨日紀胧明的狼狽模樣,尚秋的神情竟透出幾分不自在來。
“免禮。”紀胧明笑眼彎彎,“你叫什麼名字,本宮還未謝過你昨日搭救。”
“末将姓羅,名尚秋。”尚秋已紅了耳朵,“都是王爺的吩咐,末将不過執行……”
看着面前腰彎得幾乎要鑽到地裡去的少年,紀胧明遂大膽道:“尚秋啊,本宮最近想換床被子,但王爺公務繁忙,本宮亦不敢用這等小事叨擾他……”
“不如你帶本宮去?”紀胧明佯裝興奮道。
“這……這……”
尚秋極為猶豫。
紀胧明自然知曉他不管這些,但自己這要求是合理的。初來乍到,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在王府裡一沒管家權二不知道如今誰管家,找誰去要這被褥用品?
總不能說王府連個被褥都沒有,要王妃用嫁妝箱子裡的罷?
不知過了多久,尚秋才支支吾吾道:“末将帶娘娘去庫房,娘娘自己挑罷……”
紀胧明瞥了眼那進進出出的搬箱子大軍,嘴角微微上揚。
祝而今不單自己缜密,連下屬亦教得好。
現下這尚秋分明走不開,偏不肯讓下屬帶自己去庫房,硬是要自己帶路。多半為了監視自己的所作所為,回頭好告知王爺罷。
“那就多謝尚秋小哥兒了。”
尚秋在前頭帶路,時不時微微轉頭瞥一眼自己有否跟上,頗有一種帶犯人入獄之感。
“王爺最近可忙嗎?”
紀胧明看看左邊小水塘,又瞧瞧右邊小假山,語氣自然地問道。
“都是尋常事務。”尚秋微微側頭垂首答道。
“那王爺怎麼都不來瞧我?”
紀胧明嬌嗔道,還順勢跺了跺腳。
“這……這……王妃您别生氣……”尚秋頓時慌了,臉紅得幾乎滴出水來,“這尋常事務也是很多的……”
應對純情直男,這招果然有用。
“那你和王爺說,要多來看看我!”
紀胧明說着邊悄悄湊近,臉蛋幾乎要碰到尚秋肩膀上的盔甲。
“是……是……”
大冬天裡尚秋竟汗如雨下,頭更是一絲也不敢擡,心想着難怪王爺不願去瞧王妃……
紀胧明自是不願祝而今來的,畢竟這見面任務比主線任務可要兇險得多,自己也無法保證次次都能僥幸完成。
女孩一順不準地盯着尚秋披風下腰後的短刀。有披風遮擋的陰影,又無妖風相助,若隐若現地偏甚麼也看不真切。
情急之下,她幾乎要直接伸手去摸。然少年雖木讷,武功顯然極高,這招必定是不成的。
“咳……咳咳……”
紀胧明裝作虛弱的模樣,将手指按在太陽穴上,腳步微顫。
“王妃你怎麼了?”
尚秋一把便掐住了紀胧明的胳膊,力道之重卻直接叫她痛呼出聲來。
尚秋吓得急忙扯回手,皺着眉左思右想後便将披風解下,用雙手捧到紀胧明面前。
“哈哈……多謝,多謝。”
紀胧明幹笑着一隻手捂着吃痛的胳膊,一隻手接過那披風。
“我自己來就好,你繼續帶路。”
覺察到尚秋探究的目光,紀胧明便将披風團成一團抱在了懷裡尴尬道。
尚秋一轉身,紀胧明便朝他的腰上細細看去。
相當普通的短刀,普通到像在村兒裡的鐵匠那兒買的一樣,隻有幾絲為了增大摩擦力才存在的凹痕。
不過也是,上陣殺敵管他什麼刀,夠鋒利就行。
“王妃,到了。”
“呃?”
紀胧明仍盯着少年那後腰,對方卻忽然轉過身,兩個人遂大眼瞪小眼,一時都愣在原地。
紀胧明率先反應過來,将披風往尚秋懷裡一丢便大步朝裡走去。
放眼望去,皆是兵器。弓箭、匕首、利劍、長槍、甲胄……應有盡有,處處寒光,晃了紀胧明好幾眼。
“王妃,這邊。”
尚秋卻直接擋在了紀胧明面前,将手往左手邊一攤以示帶路。
紀胧明眨眨眼,遂往左走去。
左邊屋子中的東西便好看了許多,布匹綢緞、花瓶杯盞,應有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