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聖母的仁慈,巴斯并沒走太遠,還暫居在鎮子的旅館裡。
我借口身體不舒服,請假去了趟山下的鎮子,很快就找到了他。
巴斯的狀态不太好。
他一條腿瘸了,臉上也有不少傷口和淤青,顯然在離開城堡前受了不少教訓。
我并不同情他。比起貝爾碧娜的一條命,他這點傷實在不算什麼。
但我需要他探明真相,此時也隻能暗暗壓下胸中的憤怒,盡量心平氣和地向他詢問那天的事。
“吾主在上——讓我向誰發誓都行!那小姑娘的死真跟我沒關系!”
我沒想到,我剛問出一句,原本還抱着酒杯、頹廢趴在桌子上的男人就像離了水的魚般彈了起來。
他的反應實在太大,那撲面而來的憤怒讓我有那麼一瞬間真的産生了動搖。
“你是說,那塊石磚不是你弄掉的?”
“哦、哦……你說那個,那确實是我弄掉的……但我當時就立刻探頭去看了,當時底下空蕩蕩的根本沒有人!”他的眼神遊移一瞬,卻又很快堅定起來,杯子磕在桌面發出“砰砰”的響聲,“底下沒人我就沒管,反正也不會有人去偷一塊磚,我就想等下工後再去拿……誰能想到莫迪凱那個不要臉的家夥居然就用這個誣陷我是殺人兇手!他就是個草包!自己找不到兇手就推我出來當替罪羊,就是想趕緊把這樁麻煩事了結!”
我感覺到有很多人看過來,緊張讓我不自覺地整理了下頭巾,又趕緊朝對方比出一個手勢,将人帶到僻靜的地方。
“你真的看清了,磚頭落下的時候下面沒有人?”
“我的眼神還是不錯的。總不可能連磚頭都看清了,卻連旁邊躺了個那麼大一個人都注意不到!”巴斯指着自己的眼睛,激動道,“真的沒有人!他們跟我說有人被落下的磚頭砸死時我還以為活見鬼了呢!”
是啊。
當時那塊染血的磚頭就落在貝爾碧娜身邊,且那磚頭的位置比屍體更靠近塔樓的牆體,如果看到了磚頭就不可能看不到貝爾碧娜的屍體。
那現在的問題隻有一個:這個男人到底是不是在說謊。
可都到這個地步了,他到底還有什麼理由說謊?
事件已經了結,賠償已經給出就不可能再要回來。而我隻是一個廚娘,就算知道這些也無法幫他重新回到城堡工作,他又有什麼必要向我說謊呢?
帶着這個疑問,我重新踏上回城堡的土路。
我不知道我是否還要調查下去。
我隐隐感覺到某種危險正在靠近,可我還是忍不住想要繼續……
如果那隻是一場意外,像我的孩子那樣,是我們無法阻止的、來自吾主的召喚,我也許真的會随着時間漸漸淡忘……可如果不是……
貝爾碧娜,那孩子本該在今年結婚,也許很快就會有自己的孩子。
她和卡爾都在城堡裡工作,兩人加起來的工資不算低,她還在廚房工作,吃飯上就能省下不少開支,好好經營也許很快就能攢出一筆錢。
她工作很認真,手也巧,我已經打算把我傳家的糖雕手藝傳給她,這樣等我不能工作了,她也能在廚房站穩腳跟……
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她本該有一段美好的人生……
她不該就那樣死去。
我抓住差點被夜風吹走的頭巾,緊緊攥在手心,一步步朝城堡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