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開了個好彩頭,第二天生意自然差不到哪去。
這才剛開門,客人們便陸陸續續地進到店裡,蘇月娘記性不錯,她認出其中幾個是昨天來過的回頭客。
她一邊等着許東山盛面線糊,一邊與他分享這一喜人的發現。
許東山雖然沒說什麼,但打面線糊的動作明顯輕快了許多。
蘇月娘将面線糊送到客人那兒後,再度走到店門口去等下一波客人。
這個時辰來喝面線糊的基本是提早出來占位子做生意的,人數并不會太多,等一會兒百姓都睡醒出門逛街市了,真正的高峰才會到來。
一時半會兒等不到客人,蘇月娘百無聊賴地朝着門外瞧,恰巧碰見了一個住在巷子深處的阿嬷挑着水從門邊走過。
那個阿嬷走路搖搖晃晃的,一步三喘。
蘇月娘看着那個阿嬷走到李金花的店門口,和坐在門頭擇菜的李金花問了好。
那個阿嬷也不急着回去,将兩桶水放在地上,再将扁擔架在水桶上,叉着腰站在李金花店門口和李金花話仙(1)。
“又起這麼大早去挑水啊!怎麼不讓你兒子去挑!”
阿嬷歎氣,“那個不孝子能指望什麼呢!讓他去鎮尾挑水,跟要他的命一樣!”
蘇月娘先前繞着周遭逛了一圈,知道住在這附近的百姓們都會去鎮尾的水井挑水,甭說是挑着兩大桶水了,就是空手來去一趟都得費些功夫。
以自家開店的情況,用水隻多不少,也就是許東山家的後院打了口水井,不然她和許東山免不了跟着百姓們一樣走遠路去挑水。
正當蘇月娘默默慶幸着,忽然聽見那個阿嬷對着李金花羨慕道:
“要是我家和你家一樣有口水井就好了!這樣我就不用走那麼遠的路了!”
蘇月娘愣了下。
許東山家和李金花家的院子中間隻隔着一條三尺的小巷,兩家都用矮栅欄圍着院子,可以說,彼此對彼此家的院子是一覽無遺的,可是蘇月娘從來沒看見李金花家裡有井。
這會兒,來了幾個客人,蘇月娘中斷了深想,先領着客人們進門入座。
那邊的李金花瞥見月娘面線糊店又進了好幾個客人,心裡怄得都快噴火了。
要是蘇月娘沒開這家店,這些客人可都是她的!
阿嬷見李金花冷着一張刻薄臉在看蘇月娘的店,頓時沒了和她說話的興緻。
反正辛苦也去完了,她繼續挑水趕路了。(2)
——
不知道是不是有客人的宣傳,今日中午的客人相比昨日可是翻了一番。
昨日中午客人不多空出手來鹵面吃面綽綽有餘,今日客人一個接着一個來,蘇月娘和許東山根本騰不出時間做飯。
一直忙到了未時,接待完幾位賣完海産的惠安女,蘇月娘和許東山才能閑下來做飯。
“看着這麼多錢,感覺肚子都沒那麼餓了!”蘇月娘樂呵呵地晃了晃錢匣子。
銅闆在木匣子裡發出脆響,聲音依舊很是悅耳。
許東山在廚房裡翻翻找找,找出幾樣昨晚沒用完的食材,“今天中午吃點地瓜粉團嗎?”
方才看到外面坐了三四個惠安女,許東山便萌生了要做惠安地瓜粉團的想法。
“你決定就好,我先去把碗洗了,不然下午碗該不夠用了!”蘇月娘哼着曲兒抱着裝有碗山的大桶出去了。
許東山剛抓了幾朵香菇幹丢到碗裡泡發,蘇月娘的聲音便從外頭傳來。
“許大哥,水缸沒水了,先幫我打點水吧!”
許家的水井井口低,用來裝水的水桶又沉,蘇月娘總是擔心自己打水時會栽到井裡去,所以打水的活全都交給許東山來做。
泡發香菇需要一段時間,許東山正好趁着這段時間去打水。
揭開蓋在井上的大石闆,許東山探身往裡頭瞧水位。
見到水位低得有些過分了,許東山的眉都擰到了一塊兒。
蘇月娘見許東山露出這麼個表情,走到水井邊上去看了一眼。
這麼一看,她倒是聯想到了早上沒來得及想清楚的事情。
“今天早上我聽人說你二嬸家裡有井能打水,可是我怎麼沒在她家院子裡看到水井?”
許東山幾乎将吊在木桶上的繩子都放入井中才打到水。
“她有時候會來這裡打水。”
見許東山打水打得有些艱難,蘇月娘心裡不滿了起來,她走到一旁的雜物箱裡取來一團結實的麻繩等着許東山把水拎上來再綁在打水繩的末端。
“這口井是你和她家共有的嗎?”
許東山有些氣喘,“這口井是我爹在分家後出錢打的。”
既然水井隻屬于許東山,那事情也就好辦多了。
“她把我們的井水打完了,我們用什麼?往後你可不許讓她再來了!”
若是普通厝邊,蘇月娘還是歡迎對方偶爾過來打點水的,但要是李金花這種開店的,她必然會将人拒之門外。
“一會兒我把門鎖上。”
從前後院的栅欄門都不曾設鎖,倒也方便了李金花和許二叔過來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