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歧挪到最右,一聲“同學”還沒叫出口。
“砰。”
遠遠的卻忽而一聲沉重而尖利的響。
幾聲低語後,有人進了大牢。
還是不少人。
隔壁牢房的“同學”好像夢魇,睡得身子抖了一下。
周歧複又好奇地挪到牢門那,隔着鐵栅欄想看看又是什麼新角色。
腳步聲回蕩在牢中,走得近了他才看到前面弓着腰的,是上半場差點把他耳朵擰下來的老太監。
周歧默默将臉移開了牢門。
幾人停在他牢門前。
“起來!”獄卒用鐵棍敲了敲牢門,嗓音粗粝。
周歧聽清了卻沒動,擡眼就看見獄卒身後的老太監警告的眼睛,一張一合的嘴巴叫他辨認了半天,才看出口型是“快些”。
周歧說不出什麼原因,見老太監這麼說,也順着站起身來。
“素貉在哪?”又是那獄卒問他。
Suhe…?
周歧問:“誰?”
“最後一遍。”獄卒語氣不耐,“素貉在哪。”
周歧呼吸不免放緩。
明明隻是個夢,他此時卻無端嗅出點危險的味道來。
周歧舔了舔嘴唇,腳試探性地往後探了一步。
剛剛那個白衣男給他脖子來那一下的時候很痛。
……
要是現在他們也給自己來那麼幾下……
“我……我真不知道是誰……”
獄卒動作示意了身後的獄卒。
周歧腦中閃過過往嚴刑逼供的種種片段。
他心下一慌。
“我知道!”周歧忙道。
那走上前獄卒步子一停。
“說!”
“他……他已經出出、出宮了。”周歧小心地試探道。
獄卒目光陰沉:“開門。”
你他…!!!!!
“等一下!!”周歧連忙将門拉住。
“我沒說完!他他他出宮去去去了……”
去了哪呢去了哪呢……
“禦……禦支樓……”周歧空白的大腦隻能将歐陽禦典和他的名字拼起,“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
頂着幾人視線,周歧說完還幹幹地笑了一笑。
“毓知樓?”
“是。”幾人臉色,像是真有這個地方,周歧連忙肯認,“那su…he平日都會待在那裡,剛剛……他也跟我說要去那一趟。”
周歧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不過反正是夢。
他唯一不想的就是自己又在這夢裡莫名其妙被打上一頓。
混亂無序的場景,自己無論怎麼想都不可能理出個所以然來。
門外的獄卒沒再理他。
卻在這時,周歧才注意到,除了幾位獄卒和老太監外,還有一人隐在後方陰影處,似是坐着,但也隻能看出個身形。
兇神惡煞的幾位獄卒對那人分外恭敬。
不知低聲說了什麼。
隐在黑暗那人站起身來,個子很高,走了兩步似是突然記起來般懶懶道了句。
“打爛他的膝蓋。”
什麼?
周歧瞪大眼來,卻不等他反應,惡狠狠的一腳卻猝然間穿過牢門縫隙往他腹上踹來!
“砰!”
周歧整個人摔在地上,喉間湧上的腥味和腹中鎮疼叫他隻能發出低低的呻吟。
我靠……
我是真沒想到啊……
那幾個獄卒進了門二話不說,扯着他的手臂便強扣着他跪下。
敲門的鐵棍沖着他的膝蓋,隻聞“啪啪!”兩聲巨響。
那抹撕裂的疼痛直達他的腦神經,整條腿都動不了分毫。
“啊!!!”
周歧疼得全身上下都發麻戰栗着,後來發生了什麼他統統都記不清了。
隻一道混沌的聲音,夾帶着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這宮裡的貴人你見了都要跪。”
“你可記沒記住我的話!”
你又是誰啊……
“靠!!!”
“怎麼了怎麼了!?!?”
疼痛感消失的刹那,好似一口清新的空氣灌入他的肺腔。
鬧鐘叮鈴鈴地響,光刺進眼皮。
在宿舍……
已經是白天了。
頭頂手忙腳亂的動靜中夾着陳亦的聲音:“我關了我關了,哎我去,我真沒聽見鬧鐘我這睡的。”
周歧愣愣地在床上緩了半晌,待到氣喘勻了才艱澀道:“我不是罵你啊陳亦。”
周歧捋了捋擋在額前的頭,心髒還砰砰地跳。
僵硬的腿動了一動,不疼,全身上下健康得要命。
他又在床上靜默了許久,直到床頭“砰砰”敲了兩聲。
“周歧,你聽見沒?”
“什麼?”
歐陽禦典手抓着圍欄,擡頭道:“早餐,要不要我捎回來。”
歐陽禦典臉上似乎還挂着水珠,剛才被周歧一嗓子吓醒後也順勢起了床。
周歧:“我現在不想吃,謝了。”
歐陽禦典:“你怎麼了?剛剛大家跟你說話都聽不見。”
“沒…”周歧道,“就是做噩夢了,他們兩個走了嗎?”
“昂。”歐陽禦典道,“一個打工一個上課,你還行嗎,我覺得你的臉色挺差的。”
隔着層蚊帳,周歧問:“這你都能看清。”
歐陽禦典:“就是看不太清。”
歐陽禦典又道:“你要不要等我回來和你一起去看姑姑,咱姑還認得我吧。”
周歧:“認得,但我真的沒事,你别瞎來,你今天不有事嗎?”
“是啊,下午滿課。”
周歧:“你上醫院簽到去。”
歐陽禦典:“我就是不想去上課了。”
“哎呦你快去吃早餐吧,我會把你這份心帶到的。”
等到歐陽禦典出了門,周歧還是躺在床上沒動。
他在腦子裡默默掐了個鐘,一直到差不多又過五分,才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
而當周歧曲起膝蓋的那一刹,一抹輕微的刺痛刹那間勾得他整個人抖了一抖。
整個寝室裡隻回蕩着空調運轉的聲響。
說不清楚為什麼,周歧此刻的心髒跳得無比急促。
他猶豫了半晌,手指緊攥着被,一咬牙,便将其掀了開來。
……
沒有任何反常。
隻是兩腿的膝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刮了一道平時根本不會在意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