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船将要駛到岸邊,距離天破曉還有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男人立在未點燈的房中不知多久,直到掐算着差不多的時間,他推開窗,要将作為信号的火光放出窗外。
海風撲面而來的刹那,冰涼的刀刃貼在脖間。
身後那人道:“怎麼會是你…”
早上四節課滿課,周歧視線往牆上時鐘望了數次。
對裕最那邊後續的發展分外在意,手指在桌上點了百來下,下課鈴剛一打響周歧便站起身來。
“去吃飯嗎?”宋淮擡頭問。
周歧腳上未停:“你們去吧!我今天有點困先回去睡了。”
手機上周存禮一分鐘前發了轉賬,周歧順手領下,便沒有再管,騎着自行車回到寝室,收拾了下便跑上了床。
周歧沒有午睡的習慣,更何況現在連中午十二點都未到,不知道能不能睡着,也不知道午睡到底能否夢到。
但比起見到屍體的恐懼,好奇可以說是在今早的課上成倍增長。
周歧硬逼着自己閉上眼來。
在床上輾轉許久,一直到有人吃完午飯回來,他的意識才逐漸混沌起來。
“……睡了?”
“……噓。”
“……诶”
“小心!!!”
下船的人潮相互推搡着,海腥味剛湧入鼻腔,周歧被擁擠着方要往下跌去,便被一隻系着黑繩的手握穩。
周歧隻來得及與裕最對視一眼。
“啊啊啊!!”
周遭的人群發出叫喊,他被裕最扯進懷中,在被扣上帷帽的前一刹,餘光瞥見一抹劍光仿若從衆人的頭頂微毫刮過!
求生的欲望叫衆人倉惶從船上或跑或滾而下。
船上的圍欄在刀光劍影中劈得細碎,全然跌入海中。
直到腳踩地面,周歧才瞧清甲闆上握着刀的那群圍攻的似乎隻有一人。
暗沉的天甚至還未到日出,岸上三三兩兩的住民被吵鬧吸引,從屋中出來遠遠圍在岸邊。
“周歧!!”
耳熟的聲音傳來,周歧回頭望去,季靈澤站在人群之中探出半個頭來揮着手。
船中管制的人将下船的衆人與船隔開數米,四散之下恰與季靈澤碰到一起。
“好在見到你,原來你同裕最在一處,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
季靈澤不知是因睡了一覺還是下了船,精神好了不少。
周歧連連歉意道:“我昨日本是要給你找暈船的那什麼草。”他從懷中摸出那包草藥,包裹的紙收在昨夜泡過水的衣袍中,摸上去還有些略微潮濕。
“砰!!!”
一聲巨響,岸上百姓低聲驚呼。
回望間卻見船頭的被生生劈下!
周歧同季靈澤二人一同倒吸口氣。
拿着砍刀的模糊身形,周歧認了半天,忽而不可思議地意識到,那人竟是昨日賣餅之人!
“他…!”
“第一刀!?”
周歧:“第一刀?”
季靈澤:“我先前聽存安說,濟世堂中唯一武将便是江湖第一刀,世間少有以砍刀為器之人,出手便是一刀斃命。”
但船上被圈住這人,刀刀下去,卻隻躲閃不奪命。
“旋身三周砍,垂直劈砍!江湖屠夫常用式!”
“貼地躲閃!攻下三路!躲開了!”
“刀走弧線,旋斬斷頭風!哎呀!身後有人!”
“自下而上開膛刀!唉……可惜情誼太重,發力不足!”
怎麼解說起來了!!?
周歧被船上流利的身法和身旁季解說渲染得心驚膽戰。
抽空間仔細想來,這人昨日能在甲闆上做生意,應當也确實是濟世堂的人。
此刻船上,那所謂第一刀雖功夫了得,但終究敵不過人多,摔在地上将要被制服。
“不過倒也是。”季靈澤可惜歎道,“能擄走堂主獨女,知曉錢财藏在船中何處的,大概也是堂中人了。”
周歧:“若是為示威索财,他總不可真暴露立場自己去拿錢,他的同夥現在又該在哪?”
“怕是早已順着人流下了船了。”季靈澤道,“想來應是正巧碰上五皇子,才如此甕中捉鼈。”
“五皇子?”
季靈澤話唠但也求真,連忙糾正道:“啊…并非真是五皇子!我也隻是聽聞濟世堂這事宮中似要派五皇子,但興許最後派了其他人亦說不定。”
周歧聽明白季靈澤意思,但好奇到另一處,“但你剛才說的,這五皇子像是很強?”
季靈澤反倒是一愣,似是驚詫周歧什麼也不知,但又非常樂意道:“應當是非常!”
“這是早幾年的大事了,不過那幾年我亦深陷混沌,聽聞的隻是街中相傳的版本,興許并不大對。”
“當時反皇大興,衆多江湖人士聚在一處,其中有個叫重陽門的,勢如破竹一路北上,本已勝利在即,卻未曾想那五皇子率兵出征,不知是用了何種手段,竟叫重陽門一朝散盡死傷無數!”
“那五皇子至此名聲打響,配合之後新政,如今江湖方才是朝皇派居多。”
周歧驚詫之餘卻忽而疑惑,五皇子如此能耐,照常理太子應當是比五皇子更為傑出之人,卻又在當時如此輕易就中了招。
但衆目睽睽下,周歧也無法直白問出。
海上的風大,吹在身上倒顯得腳上有些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