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我家嗎?”
看着面前有些陌生的建築,刀語心發問。
“對,家裡的每一處都是你親手布置的。”裴瑛在刀語心身旁溫聲指導,讓刀語心使用腕帶終端打開家門。
失去記憶的刀語心細細打量院中的布置,除了被閑置雜草叢生的前院,其他地方都很整潔有序。
出于自身職業的影響,她發現牆壁上隐秘的刻印,那是極為複雜的防禦裝置。
她為什麼要刻下如此複雜的防禦?有什麼東西在威脅着自己?
但這些問題隻有擁有記憶的自己可以回答。
走過門前小道,推開門,她看到整潔但不失溫馨的床鋪,一陣困意将刀語心席卷,她有一種直接躺上去的沖動。
“我想睡覺了。”
“嗯,那快去休息吧,我就在外面,有事随時喚我。”裴瑛看着在陌生環境中行事有些拘謹的少女,給了她一個輕柔的懷抱。
“晚安。”
“……晚安。”回應完後,刀語心關上了房門。
安置好刀語心後,裴瑛和謝止沉在主廳開始交談,“出鎮後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她會失憶?”
隻有一直陪在刀語心身邊的他知道刀語心究竟經曆了什麼,裴瑛需要知道原因,然後去解決刀語心身上的問題。
将有關于異化之力和種子的部分替代抹去後,謝止沉将發生的一切告訴裴瑛,他把刀語心失憶的原因歸咎于邪魔入侵刀語心的意識,順便給出解決問題的方法:
“如果要将刀語心從失憶狀态中喚醒,我認為需要給她一些刺激,比如提起過去某些對她而言深刻的記憶。”
無數記憶片段閃過。
人生在世大多都是愛恨癡嗔,而在裴瑛關于刀語心的回憶中,刀語心迄今為止的生命中占比最多的應當是恨。
片刻停頓後,裴瑛眼中無數複雜情緒閃過,語調中夾雜着一絲苦澀開口:
“她曾被救世會施下詛咒。”
那是浩劫後第十年,裴瑛一行人接了任務朝着沙漠深處行進,但很不幸,他們遇上了強大的原始異獸,她不顧隊友阻攔孤身一人引開異獸。
和異獸生死搏殺後,脫力的她暈倒在沙漠之上,那時的她以為這就是自己的終局,那是個深黑的夜晚,漫天遍野沒有任何一絲光亮。
但随着時間流逝,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裴瑛再度醒來,随即墜入了另一片無邊黑暗,一雙無光的黑瞳。
裴瑛得救了,被一個高瘦的小女孩,那孩子就是刀語心。
那小女孩看上去才不到十歲,但在一夜間就将裴瑛卷刃的刀重新塑造如新的一般,在裴瑛醒來後就把武器遞給了她,同時給裴瑛的還有一些治療草藥。
還沒等裴瑛和對方說上一句話,外面傳來嘈雜的聲音,一群人突然闖入她們所在山洞将小女孩強行帶走。
面對這樣稱得上恐怖的場面,那孩子沒有哭鬧,隻是麻木地接受着一切的發生。
那些人想殺死裴瑛,不過他們沒有得逞,即便重傷未愈,但隻要有了刀就足夠她保護自己。
雖然隻是短短一面,但那雙黑瞳自那以後印在裴瑛的腦海之中,她總覺得,那其中本該有些許光亮。
後來裴瑛沿着那群人在沙漠留下的蹤迹來到無名鎮,她知道那個救了自己的小女孩就在其中,隻是找了很多天都沒有找到,不過裴瑛從未打算放棄。
“快去找那個小孩,她又逃跑了!”某日她聽到周圍的人言語興奮地說着,不過裴瑛感覺那并不是什麼好人好事,她假意好奇地向其他人詢問着,得到了答案:
“有一個小孩,好像是什麼鍛造師職業,很珍貴,被看得很死但總想着逃跑,隻要提供她逃跑的線索去找那些自诩救世會的人,他們就會給你提供一天的口糧。”
隻不過說着,那人言語間也有些停頓。
“穩賺不賠的買賣,隻不過有些……唉!反正現在的日子,能活下來就不錯了,你要是有線索也可以去找那些人。”
那人看裴瑛裝扮破爛也以為對方在為生機發愁,将救世會的據點位置告訴了裴瑛,不過他本人對此沒有任何舉措,興緻不高。
心情複雜地道謝後,裴瑛開始尋找那小女孩,但絕不是為了什麼口糧,而是想要幫她,裴瑛知道那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人。
她在街邊小巷中四處張望着,腳下沒有片刻停頓,裴瑛心中有些愧疚,她覺得那孩子說不定之前就能離開,是因為救自己才再一次被抓回去。
功夫不負有心人,她找到了,不過來晚了一步,逃走的孩子已經被抓回去了。
有人拿着一袋食物分發給提供線索的人們,所有人都在急着争搶,而裴瑛擠在人群中看着小女孩被面容刻薄的婦人斥責,随後将小女孩關進一個狹小漆黑的木屋之中。
夜色降臨後,裴瑛拿着飲用水和有些幹硬的餅繞開救世會的守衛來到木屋外,但她摸索了一圈都沒有發現任何投遞食物的入口。
“是誰?”被黑暗包裹的刀語心失去了視覺,但她聽得見外面傳來的聲響。
“是我,我是裴瑛,是那個在沙漠裡被你救了的人。”
是那個身受重傷的姐姐,刀語心記得她,她有一把卷刃的大刀,自己磨了一個晚上才修好。
但刀語心平日與人交流十分稀少,在不知道說什麼時,裴瑛的聲音再次從外面傳來。
“你躲開一點,我把這扇門砍開。”
聽着那聲音,刀語心思緒一滞,但還是聽話的離開門邊。
一聲巨響震動着二人的耳膜,是裴瑛用刀砍向木門,在她抽離刀身的刹那,刀語心見到了從破損處射入的月光,暗淡柔和的光芒短暫照亮了她的眼睛。
随即裴瑛從縫隙中扯開木門,向刀語心伸出手說着:“和我走吧。”
那雙瘦弱的手掌下意識牽上了裴瑛。
在守衛趕來之前裴瑛拉着刀語心一路狂奔,但就在即将離開鎮子時,刀語心卻主動放開了裴瑛的手。
裴瑛回頭,看着站在原地的小女孩,月色給她單薄的身形又添上了一些悲涼之意,她身上沒什麼傷痕,但從那漆黑無光的眼中,能感受得到她精神狀況不是很好。
“大姐姐,謝謝你救了我,但我還不能離開……至少現在不能,我和弟弟約好了,我們得一起逃走。”
看着瘦骨嶙峋脆弱得像是一陣風就可以吹散的小女孩,裴瑛心有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