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說,我也會死的。”
劍士輕歎一聲,随後口中默念一串刀語心聽不懂的咒語,身上冒出無數不祥的血紅色光芒,像是要将整個人四分五裂一般。
“我隻有一個請求,請你帶她離開。”
“我沒問題。”但牧師真的會願意抛下劍士離開嗎?刀語心并不确定。
“喂!你要幹什麼!快停下來!”
見到劍士這副模樣,驚懼之間,牧師顧不上自己快要疼炸的腦袋,朝着劍士趕去。
他隻是将牧師攏在懷裡,将那不祥又詭異的黑色星星從她身上奪走。
“放開我!你到底在幹什麼!”牧師掙紮着要離開,但劍士的懷抱紋絲不動。
“我在一本古書上看到這樣能夠轉移咒印的血祭儀式,雖然很有可能是祭司故意用來騙我的,但我想試一試。”
“我想讓你活下去,這是我自私的願望。”
“可是……可是……我也想讓你活下來啊,我想和你一起活下來,祭司她明明答應我了,隻要我們把魔芯帶回去,她就會将我們的咒印抹消。”
“她是不是又騙了我。”
劍士沒有多言,隻是在生命的最後關頭,擁抱着牧師。
“對不起。”他說。
他的願望有些自私,将她自己孤身一人留在這個可怖的世界之中,但他希望她能夠看到每一天的太陽升起,往後不再受到祭司的威脅。
“不,不……”
牧師停止了掙紮,她的聲音中充滿被殘酷現實擊潰的悲怆。
“你要在地獄裡等着我。”
劍士眼神微怔,但看向牧師的眼眸最終隻剩下溫柔。
他回應道:“好,我會等你。”
不祥的紅光逐漸熄滅,劍士的生命力也徹底從牧師的掌心消散,她久久無法回神,但最終她握緊手中的十字架,為他禱告。
她祝願他下一世平安順遂。
不過如果這個世界還是如此的不堪,那似乎也沒有必要再來一次了。
但牧師也希望,她能在一個更好的世界中再次遇到他。
一旁默默無言的刀語心看着兩人周圍冒着點點光亮,在這幽黑的礦洞中即便是微光也無比奪目。
片刻後,禱告結束,眼神失去光彩的牧師開口打破寂靜:
“占星會有一則預言,大概意思是一枚誕生于海域中的種子會在這個世界生根發芽,最終比肩原初之樹突破高天。”
她轉頭,對上刀語心漆黑的視線。
“我不知道海域還有原初之樹是何物,但我知道你就是那枚種子,也是占星會預示中的命定之人。”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不對刀語心下死手。
将這些被刻意隐藏起的秘密說出來絕對會付出代價,牧師說着,口中不斷湧出鮮血,刀語心上前想幫她拭去,但無論如何都擦不幹淨。
“不用再說了。”
牧師隻是輕笑着搖頭:“就當是我無理取鬧吧。”
她也想在生命的盡頭,對命運作出一些微不足道的反抗。
“為了給我們兩個贖身,我身上有祭司的另一種咒印,所以即便他将我的黑星奪走,我也活不了太久。”他們早就為各自做出了打算。
“她要來了,我身上有她刻下的錨點,你要小心她。”
“她惡毒,奸詐,喜歡操控人心,所有污穢的詞語都可以用在她的身上,她能夠扭轉一個人的認知,篡改記憶……”
“她搖尾乞憐得不到天啟者側目,是個因為嫉妒而心理扭曲的怪物。”
一陣詭異的鼓掌聲從刀語心身後響起。
“說得真好,隻可惜,這些會是你最後的遺言。”
借由牧師身上的錨點,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的祭司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這片空間之中。
被反噬到重傷的牧師死死瞪着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祭司,瞳孔因憤怒而顫抖,牧師出聲質問她:
“你不是說隻要我們完成這個任務你就會放過我們嗎?你為什麼要把血祭咒語告訴他!你明明在天啟者面前立下誓言!”
可以說,是那個咒語導緻了劍士的死亡,而兇手就是祭司本人。
“你們能完成嗎?你們真的逃得掉嗎?”祭司不答反問。
“我不過是給了他看上去就十分虛假的希望,選擇相信是因為他自身太過愚蠢。”
牧師也明白了,祭司從一開始就沒想讓他們二人活下去,所有的一切都是編造的謊言,是為了滿足祭司扭曲的心理。
“難怪天啟者永遠不注視你,因為你真是惡心得讓人想吐。”
面色不改但明顯惱羞成怒的祭司直接向牧師打出一道攻擊,不過被刀語心提劍打斷,刀語心可不會眼睜睜看着祭司再次傷害牧師。
“你竟然為了她和我作對?”
祭司語氣中充斥着不可置信,自認為給予刀語心恩賜的她沒有料到,刀語心對自己竟然沒有絲毫感激之情。
刀語心沒想搭理祭司,一把抓起在地上重傷的牧師就朝着洞穴深處離開。
“到處竄逃的老鼠還真是讨厭。”
眼盲的祭司在崎岖魔礦上卻如履平地,她冷笑着跟上刀語心二人離開的方向。
身上多了一個人的重量讓逃離的過程多了些許困難,但刀語心記得自己答應過劍士,她會帶走牧師。
“很痛诶。”
牧師責怪着刀語心動作迅猛扯到她的傷口,聽到這話的刀語心沒有多說,隻是放慢速度。
察覺到刀語心舉動的牧師隻是微微一怔。
比起朝夕相處的祭司,她現在對見面沒多久的刀語心更加信賴,或許這就是命定之人帶來的安全感吧。
隻可惜救世主能夠拯救世界,但拯救不了她。
“我活不了多久了,你不如就讓我死在他旁邊呢,這樣我去地獄還有個伴。”
“我已經把他屍體收起來了。”刀語心覺得祭司是那種會拿屍體洩憤的人。
“那真是太感謝你了。”
“我記得牧師會治愈法術,你快點治療自己。”刀語心能夠感受到溫熱的血液源源不斷地流過自己的手心,她忙着帶牧師逃命,沒空處理傷口。
“我要有信仰的對象才能發揮出力量,但現在我很讨厭他們。”
牧師奄奄一息地說着。
“她要追上來了,我逃不掉的,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拜托你幫我們火葬,骨灰随便撒哪裡都可以,除了水裡,他不會遊泳……”
她像是要昏睡過去一般,聲音越來越小。
二人之間的沉默沒有持續太久,很快牧師又重新開始低聲吟唱。
正當刀語心疑惑牧師不是說自己沒有信仰使用不了力量時,緊接着她發現自己手腕下方亮起了一個印記。
“放心,這不是什麼惡毒的咒印。”
看着刀語心面上有些錯愕的神情,牧師笑着解釋,隻是那笑容看上去太過破碎。
“把你剛才得知的記憶全部儲存在裡面,按照我對那個蛇蠍女人的了解,她一定會對你的記憶動手腳。”
“還有,這洞穴深處有一件寶物,你要拿到它,不要讓它落入祭司手裡。”
說完這幾句後,還沒等刀語心反應過來,牧師就掙脫離開,她拿起法杖燃燒自己殘存的生命,嘶聲吟唱着最後的咒語朝身後攻去。
被打碎的無數魔礦飛出無數塵晶。
這一切對那位祭司來說,似乎并不能構成威脅,但牧師為刀語心争取了足夠的時間。
她選擇聽從牧師最後的遺言,将自己的記憶存儲。
還未等攻擊造成的煙霧散去,刀語心就聽見那夾雜着惡意的嘲笑聲傳來:
“多少年過去了,她的技藝毫無長進,沒想到最後回光返照還進步了些。”
“這都是多虧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