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沖刷着工地外圍的藍色鐵皮圍擋,林知夏的鞋陷進泥漿裡,牛仔褲的褲角被雨水浸成了深藍色,看上去有些狼狽。
她不讓宴清給她張開結界擋雨,龍骨龍魂大概率被深埋地下,林知夏擔心結界會影響她對地氣的感知。
晏清說勿憂,“有為夫在,怎會找尋不着?”
林知夏耿直發言:“剛剛的鎖龍棺對你多少有些影響,以防萬一,淋點雨不算什麼。”
宴清:“……”
宴清無奈,索性将幽冥火幻化成傘撐到林知夏頭頂,至少讓她上半身淋不着雨。
一人一鬼在圍擋外勘察,“東南巽位,地氣翻湧。”林知夏的羅盤磁針在掌心幾乎要跳成殘影,片刻後,她指着腳踩位置,“這底下埋着的應該是鎮物。”至于是不是龍骨龍魂,不好說,磁場有些亂,幹擾比較多,不好百分百下判斷。
宴清玄色長衫纖塵不染,銀發在探照燈下泛着冷光,像柄懸在夜色裡的劍,他颔首,“我亦覺如此。”
正商量怎麼挖坑,塔吊方向突然傳來驚呼。幾個工人連滾帶爬地從基坑裡逃出來,安全帽上的礦燈晃得人眼花:“蛇!全是蛇!”
晏清當即隐去了兩人身形,穿過圍擋,向人聲方向尋去。
并指劃開雨幕,幽冥火映出基坑裡翻湧的蛇群。目之所及,每條蛇的七寸都釘着枚青銅釘,蛇尾處纏着一根褪色的紅綢帶,這些蛇在泥水裡漸漸扭成詭異的七芒星陣型。
“不是蛇。”宴清眸中泛起冷意,“是地龍。”
林知夏聞言瞳孔驟縮。
地龍在風水學中指代龍脈分支,說是龍,卻很兇,尋常人觸之即死。
好在剛剛那些工人跑的快,沒有被地龍碰到。
反手甩出三枚五帝錢釘在基坑邊緣,銅錢入土的刹那,蛇群突然齊刷刷仰頭看向他們,豎瞳裡泛着暗金色流光,看上去怪瘆人的。
墨玉戒毫無預兆地發燙,戒面蓮紋遊走到她虎口位置時,林知夏感覺有股熱流順着經絡竄向心口,眼前突然浮現出幻象——暴雨中的工地化作明代高高的皇城,穿飛魚服的錦衣衛正将焦黑的龍骨釘入深井。
“鎖龍井……”她喃喃出聲,似打破桎梏,幻象倏地消散。腕間龍骨镯應激收緊,勒得她腕骨生疼,林知夏不确定的看向宴清,“你看到了嗎?這底下是不是明代的鎖龍井?”
晏清指尖掃過她沾了雨水的發梢,欣慰道,“娘子這陰陽眼,越發通透了。”
墨玉戒雖有回溯過去的能力,卻不是時時可用,端看佩戴者的實力。
林知夏天生陰陽眼,靈感本就不弱,與宴清締結婚契後,有鬼力與龍骨加持,加上和他氣場相合,實力不知不覺就有了漲幅。
這種增長是無聲無息的,如潤物細無聲,等發現時,已經融入林知夏的身體,成為她能力的一部分,密不可分。
宴清作為婚契的另一方,欣慰發自肺腑,畢竟這裡面大部分都是他的功勞。林知夏晃了兩下他的袖擺,催促,“下面到底是不是鎖龍井?”
宴清:“是。”
林知夏精神大震,從剛才的幻象已經确定下面确實埋着龍骨,還是一截不小的龍骨。
隻是鎖龍井……有些難辦。
怕就怕再上演當初屏山村的遭遇,每次回想起當時都覺得驚心動魄,她跟宴清那回全靠運氣好,運氣稍微差一點可能就全軍覆沒了。
但龍骨不取不可能。
林知夏:“寅時三刻,陰氣大盛。”她掐指推算,鞋尖碾過滿地淤泥也不嫌棄,“要破這地龍陣,需要先斬陣眼。要不……你後退個兩百米,我破陣取骨,你等會兒見機行事?”
宴清:“娘子錯了。”
林知夏:“???”
“我為龍骨龍魂之主。我既來此,它們怎會不急?”
話剛說完,基坑裡就炸開了沖天水柱。暗金龍影破土而出,龍吟震得塔吊鋼索嗡嗡作響。林知夏也被氣浪掀得倒退兩步,後腰撞上摞水泥管的同時,腕間龍骨镯迸出青光将她護持下來。
晏清瞬移至她身後,衣袖卷住搖搖欲墜的腳手架:“娘子怎的這樣不小心。”
林知夏反手抓住他衣襟穩住身形,“這動靜太大了,結界能張開嗎?”
宴清攤手,“此處氣場翁亂,地龍作祟,又有鎖龍井在,為夫有心無力。”
林知夏:“…………”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