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塗鄢上上下下打量他,确定這是真人,她算了算上京到金州的路程,這人怕不是連歇腳都沒有?
“喏,喝了。”
謝昭野眸子冷冷淡淡看她一眼,“這什麼?”
“改良版的清瘟敗毒飲……反正你也不懂,喝不喝?”
謝昭野接過一飲而盡。
塗鄢嘀咕,早知道喝這麼痛快,就在裡面下點藥了。
謝昭野這個時候懶得跟她計較,知道一定是塗鄢在料理江燼梧的身體,直接問她,“殿下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高熱呗,連着幾天了也沒退下去,和其他感染的人一樣。”
“糊弄人,也要找準對象。”謝昭野掀了掀眼皮,眼尾也自然而然地向上揚了揚,此刻可沒有跟江燼梧說話時的溫和。像把利劍,逮着誰都要刺上一頓。
塗鄢:……
算了。
她也不遮掩了,沖他翻了個白眼,但沒再遮掩:“比你能預想到的會更糟。一開始隻是初期的嘔吐,昨天已經開始咳血了,我趁他睡着偷摸看了眼,手臂已經有生瘡的趨勢了,生瘡後不到三日就會開始潰爛。”
謝昭野握緊拳頭,“這麼久了,你們絲毫辦法都沒有?”
“……也不是,這兩日已經有新的進展了,我和太醫署的那些太醫們試了幾個方子出來,但是沒看到效果,所以還不敢直接用。”說到這兒,塗鄢看了看他,抿下唇,好似在猶豫什麼,這時,默書進來打斷了他倆交談。
“謝大人!”
默書一進來,塗鄢就不再說話。
謝昭野掠她一眼。不用想也知道是江燼梧的交代,他就說,默書怎麼肯答應不陪他進去的?
可真是,什麼都要費神,連身邊的太監都考慮到了,就是不考慮一下他自己?真想取代三清觀裡神台上的那樽石像坐上去不成?
“小默公公。”
默書看見他仿佛看見了救星一樣,撲通一聲跪下,“謝大人,殿下一定會聽您的!您勸勸殿下吧!”
謝昭野本以為默書是在說江燼梧和其他病人同吃同住一事,卻不想,默書說出的話險些讓他碾碎手中的藥碗!
……
他愣了一下,随即愕然看向塗鄢,含着怒意質問她:“你讓他試藥?!”
塗鄢張了張口,說不出話。這就是她剛才猶豫的事兒。
她當然不可能提出讓江燼梧試藥!
她深吸一口氣,隻能說:“我和默公公都勸過一輪了。”
隻一句,就能解釋清楚了。
謝昭野不知道作何反應,木然許久,好半晌,他怆然笑出聲。
江燼梧,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真讓人讨厭!
他的手攥得越發緊,面無表情扭頭看塗鄢:“你有幾分把握?”
塗鄢說:“五五開。”
謝昭野聞言,死死盯着她,妖冶的眸子本就因為幾日的颠簸布滿血絲,“他死,你們都要死。”
他還嫌不夠:“我說的你們,還包括金州的所有人。你應該沒少在他面前說我的壞話,可以盡情把我說的轉述給他聽。他應該最知道我是什麼人,我可不像他,什麼百姓疾苦,什麼天下太平,都與我無關。”
塗鄢被他這副發癫的樣子吓了一跳,緩過來後就對他冷笑:“用得着你在這威脅人?我本來也會用盡畢生所學,絕對不會讓燼哥哥有事!”
“你放心,你說的這些我肯定原原本本跟燼哥哥說!讓他好好看看你有多壞!”說完,她冷哼一聲,扭頭就走。
去往的方向,依舊是燃着油燈的藥房。
*
自從見了那一面之後,謝昭野再也沒能見到江燼梧。
唯有一點,他至少能從塗鄢這裡聽到關于他的真實的情況。
他每天守在藥房,解刨室不讓進就守在外面,太醫們每天見他黑着個臉當門神,就是他這張臉長得再好看,那也夠怵人的。
塗鄢終于忍無可忍,指着他鼻子罵他礙事,“你再這樣,我就跟燼哥哥告狀了!”
謝昭野輕嗤,“嗯”了聲,“最好再讓他出來親自指着我訓一頓。”
塗鄢:……
雖然被噎了一頓,但也不是沒有成效,謝昭野不整天整天盯着他們了,他改為去折騰别人了。
比如金州的大小官員。
謝昭野這回來是拿了正兒八經的調命的,手裡又有太子令牌,一來就能直接号令金州的文官武官,有些一把年紀倚老賣老的,換個時間換個地方,他興許還有性子逗逗狗,現在碰上他心情不好,直接殺雞儆猴,尋個幾條罪證,通通下獄。
前腳還在背地裡商量着在謝昭野面前拿喬的,後腳就在金州大牢裡當上鄰居了。
謝昭野還見到了邝韫兄妹。
對于這兩累得江燼梧親自去解救的兄妹,謝昭野自然溫和不了,隻是找他們來問了一番被綁的經過。
聽默書說,江燼梧處理事務時一直把邝韫帶在身邊,謝昭野才分出一絲精力打量了這人幾眼,反正從上到下沒覺得有什麼好的,甚至于此人還膽大包天帶頭掀起過民亂,長得一般,就略識幾個字,沒瞧出有什麼過人之處。
“既然如此,在殿下沒有出來前,就跟着我。”他語氣淡淡。
邝韫:……
雖然謝昭野長得很好看,但給他的感覺像極了以前帶着妹妹東躲西藏時在野外遇到過的野獸,這種威脅感,讓他很不舒服。和江燼梧給他的感覺仿佛兩個極端。